“你要的钱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这个声音......
柏桐站在不远处的快艇上,向男人示意他手中的大箱子。居然真的带着一千万来赎人,里楠没想到自己会有那么大身价。然而,男人显然并不满足,冲柏桐疯了似的咆哮,“贺允呢,贺允,把那个臭小子叫过来。否则,我连你们一起杀。”
心里不由得一惊,原来男人的目的不止钱,竟然是想引贺允过来置他于死地,什么仇什么恨要如此。混乱的意识中,里楠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真的给贺允打那个电话。
柏桐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如此镇静,必有所恃。里楠用余光瞥了瞥四周,尽管很微弱,但水面的波动仍有些异常。原来藏在水下,贺家手下的人还真是本事不小啊。
终于,像是受不了男人的聒噪,柏桐又开口,“贺允不会来的,老实说,你抓得这个人还不值得贺允亲自过来,”也不知他是真这么想,还是只是诱敌之语,“总而言之,要么收钱放人,要么人财两失。”里楠觉得身后的男人已经被激怒到了极点,而那绷紧的最后一根弦被岸边突然传来的警鸣声给扯断了,“fuck,我跟你们同归于尽!”就在男人要动手的时候,水下的人伺机而动,纷纷冲出水面,男人身形高大,一下子就被击中,向后倒去。可就在他倒地的瞬间,居然猛地举起了枪,朝里楠后背开了一枪。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原本失了男人支撑的里楠就要倒下,由于那一枪的冲力,从船上翻了出去,一头栽进了水里,溅起了大片的红色涟漪。
意识早就被消磨的所剩无几,连痛感都有些迟缓。只觉得前一秒还枪声,警笛声四起的纷乱世界,这一秒突然变得好安静。呼吸越来越困难,胸口的疼痛越发清晰,也许子弹从后背穿过了胸膛也说不定。原来真正要死的时候,心情居然可以如此平静。只是,觉得遗憾,好多好多的遗憾,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有要照顾的亲人,他还要要实现的理想,他还想去好好地爱一个人........
是不是死后的一段时间,人的灵魂会短暂的在世间停留,去看看自己想念的人呢。朦朦胧胧中好像看见了贺允,他不断地喊着自己的名字,着急地像是要哭了似的,从来没见过他那样,里楠竟觉得想笑。
“是不是很疼,忍一忍,别睡啊,里楠!”贺允地声音传进耳朵,觉得好遥远却涌出一股怀念般的感觉,明明才分别了一天不到而已。
疼?里楠很想回答贺允他其实不太疼,真的,还不如他第一次上他的时候疼。该死,怎么这个时候还会想到这种事。
可是,还有一些话想对他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越来越吃力,到最后,里楠抓着贺允的手臂,说了一句,“别告诉我家人。”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里楠,里楠!”
贺允真的慌了,里楠摇头说他不疼,那是因为他的知觉正在丧失。他跳进水里捞出来的浑身是血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里却怎么也暖不起来,直到再没有动静。事情的原委他来不及追究,白天还好好的人,怎么现在变得如此苍白。满满堵在胸口的心疼和不舍仿佛要爆裂开来,不允许,绝对不允许,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这么离开。贺允凑到里楠的耳边,明知道他已经昏迷,却仍然固执地认为他能听见,“你要是敢死了,我就告诉你的家人,把他们都抓起来,让他们痛苦一生。”
最好的设备,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技术,在与死神的较量之中,仍然胜算难说。手术室外的贺允眉头深锁,坐着一动不动。这次,没有人再去劝他离开,也没有人敢去。
第29章 难得体贴
很想知道,人在失去意识的时候,灵魂是否也在沉睡。
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苏醒的时候,里楠只是觉得好累好累,浑身动一下都费力。要不是身上的氧气罩,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仪器,他真的会以为自己只是睡了很长的一个觉而已。
捡回了一条命吗?能醒过来就应该还能继续活着,看来他平凡的人生里又多了点不平凡的遭遇啊。
已是深夜,好像自己醒的不是时候。若是白天,兴许一睁开眼还能看到几个关心自己的人在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听得见仪器规律的声音,显得有些孤单。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当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千万嘱咐了贺允别告诉他的家人,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若是他真的死了,贺允一定能做到天衣无缝,让他的家人哪怕悲伤仍旧信以为真的。不过现在想来,还是暂且活着好些,临死前才发觉自己竟有那么多未完成的事情,抱着那些遗憾死去太让人难受。
大脑运转了一会儿,还是好累好累,闭上眼,里楠的意识又渐渐消散。
“少爷,您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柏桐跟着贺允来到书房,“这几天,您一直陪在里楠先生身边,医生也说了,里楠先生的情况已经稳定,明天也许就能醒过来。”
贺允背对着柏桐,一言不发。几日里来的守候,让他的面容都有些憔悴。柏桐自然也是寸步不离的陪着,这还是几天来他们第一次说话。
“少爷,那件事我们也已经查清楚了,您不必太过操心,请先去休息吧。”柏桐劝道。
良久,贺允才转过身来,看着这个几乎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冷冷说道,“柏桐,我能信你吗?”像是问他,又像是问自己。柏桐抬起头来,看到了贺允眼里布满的血丝,还有那么些藏在眼底一触即发的怒气。“少爷,您知道的,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背叛您,我也不会。”他的忠诚,不容任何人质疑。
“上次我明明叫你保护好里楠,你为什么还要带着他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公共场合,你不知道这样他会有危险吗?”贺允在商场上狡猾异常,在柏桐面前却坦率的可怜。
“少爷,”柏桐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以为您让我留意就是那样的意思,是我理解错了。”
“你.......”贺允更气了,他是什么意思,柏桐怎会不明白。“好,就算是这样,那么这次呢,为什么骗我,又为什么要报警。”他知不知道他这样做险些害里楠丧了命。
“少爷,”柏桐直视着贺允,眼里竟无半分愧疚,反而理所当然,“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那样做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他并不认为当时让贺允知道是最明智的做法,他这个少爷极有可能冲动行事。“至于报警一事,也纯粹是出于安全考虑。”虽然,这只是原因之一。
“如果今天里楠运气再差一点,真的死了,你打算怎么办?”贺允极少跟柏桐真的动怒,更别提为了一个外人。
“封锁消息,下葬,厚待他的家人。毕竟,这事与他无关。”曾经,贺允嫌弃柏桐做事瞻前顾后,考虑太多,另一方面,又赞叹他心思缜密,顾及方方面面。岁月的磨砺,带去了这个男人唯一的缺点,如今的柏桐,凡事都处理的干净利落,向来万无一失。而这次,贺允说不准他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朝夕相处,默契无间,久到他都忘了小时候那个明明比他年长,却总爱躲在他身后的男孩子是什么样子了。
“但你还是没有保护好他,这是你的失职。”贺允扶着额头靠到椅子上。“少爷,”柏桐走到窗边拉上窗帘,“我的职责只是保护您而已,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轻轻一句,直戳人心肺,贺允闭上眼睛,他知道柏桐就在不远处恭敬地望着他,他不去休息,柏桐自然也是不会去的。这么多年来,柏桐对他来说亦兄亦友,是最信任的人,他从没给过柏桐什么,柏桐也从未向他要过什么,而他,却理所当然地接受着柏桐的一切,关心,劳碌,并肩作战。柏桐所言,多是事实,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而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一个一心一意为他好的人。
里楠莫名因他受伤,他觉得心痛。但那怨不得别人,只怪他自己不够警觉。什么时候,他贺允沦落到要依靠别人的手来保护自己在乎的东西了。
“你回房吧,我想去休息了。”贺允睁开眼睛。
“是,少爷。”柏桐转身离开了房间。桌上,是柏桐留下的资料,就算不查,贺允的心中也一清二楚了,那个男人的脸,化成灰了他都认识。该了结的终究要了结,那男人毒瘾重,子弹又打在要害,当场死亡。想来这世界太不公平,今生造的孽犯的罪,死了就一了百了,叫恨他的人再怒也无处可寻。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漆黑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