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虽然不大,却足够让人抱怨的了。甘亿打电话前也犹豫了一下,可是他实在等不了了。
里楠沿着当初杜浩黎逃出去的那条路,很小心地避开了众人的耳目。事实上,贺允本来就没对他的自由有太多限制,他要是想离开也没人拦着。可如果惊动了贺允的司机,只会让正在忙碌中的贺允又多了一条无关紧要的汇报。
甘亿没想到里楠会那么快出现,他已经做好了等上一天的准备。
“你怎么没打伞,湿成这样。”甘亿原本准备了很多话,却在看到里楠的那一刻都抛到了脑后。急忙让服务员往包厢里送了条毛巾,“我自己来吧。”甘亿拿在手里的毛巾被里楠抽过去,胡乱地往身上擦了擦,只得尴尬地收回手。“不是雨淋的,”虽然的确没打伞,“路上见到有人在搬东西,没站稳,我想扶一下,没扶住,就成这样了。”难怪,身上还有泥。
“你呀,”甘亿习惯性地伸手想摸摸里楠半湿的头发,可对方却迅速地后退避开了他。“甘亿。”平静地唤着他的名字,却犹如警告一般。终于,甘亿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这样你会感冒的,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们再谈吧,既然你愿意出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吧。”不管怎样,甘亿还是真心喜欢里楠的,哪怕今天什么也不说,也不能看他这样狼狈的样子。“没关系,你要是怕我难受,那就长话短说吧。”意料之中,里楠并不领情,乌黑的眸子比之前更坚定,让人找不到半点可趁之机。
“你不觉得你这样对我很绝情吗,对,当初我是一时冲动想强迫你,可是那是因为我爱你啊,而且我最后也停手了,不是吗。”甘亿将倒好的热茶推到里楠面前,“而且,恋人之间的触碰本就是理所当然的,我明白你第一次抗拒的心情,但这不能成为你拒绝我的理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爱你,绝不是因为那些身体上的事情。”
多么直接而又动听的告白,过往的记忆再一次在脑海中复苏,好像真的做错的只是自己而已。
“对不起。”里楠低头望着杯里冒出来的热气,明明看上去那么温暖,却在还未擦到鼻尖的时候,就已消失殆尽。
“我不是要你的道歉。”
“可我除了道歉,并没有其他能为你做的了。”
“理由呢,”甘亿一下子移到里楠身边,抓住他的手,“拒绝我,放弃我们这段感情的理由是什么。”他不明白,里楠突然改变的理由,如果不是因为那个,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甘亿那双眼睛里满是不解和不信,里楠最终也只得叹了口气,轻轻拨开了他的手。“我不会和男人在一起的。”
“什么?”这是理由吗?
“甘亿,”里楠认真地望着甘亿的眼睛,如果你想让我说实话,那我就说给你听,“你了解我,你知道我出生在一个怎样的家庭里,这二十几年来我们一家人都过的很幸福,我不希望我成为那个破坏这份幸福的人。”
“我的父母都很传统,他们不会让他们的儿子一辈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我最终的人生会像普通人一样,找到一个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女人,和她结婚,生孩子,就这样度过余生。”
“可是你根本就不.....”
“没关系,爱不是生活的必需品。”那样坚定的眼神,那样坦然的语气。把甘亿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他想过很多种原因,却万万也没考虑过这一条。他还没有想过那么长远的事情,只是曾经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不会分开。也许,他的父母也不会愿意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那个时候,他会怎么做?
“我不想一辈子偷偷摸摸,我也不想我的家人为此烦恼,我更不想用假象欺骗他们。”
“甘亿,”里楠微笑着握住甘亿的手,不同于刚才 ,宛如朋友一般,“你没有错,错的是我。如果我能一开始就想明白,做好这样的觉悟,就不该和你开始。对不起。”
原本做好了各种道歉打算的甘亿,只能怔怔的被动接受着里楠的道歉。他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都考虑的太少,两个男人在一起要想一辈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果他的父母不同意,如果他的父母采取一贯的强硬手段逼他,他还能怎么做,奋力反抗,争个鱼死网破,众叛亲离?就算里楠愿意跟他一样那么做,那样的话,他们还会幸福吗。他能确保彼此不会因此埋怨对方吗。
“很可笑吧,没想到理由竟然这么现实而世俗。”里楠的笑带着点无奈。却让甘亿说不出反驳的话。现实中哪有那么多难言之隐,不过是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理由罢了.......不由得垂下了眼,半晌,才说了声,“我知道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任凭房间里的温度打得再高,热气吹的再足,也暖不了失去了希望奄奄一息的热情。看着甘亿那副失落的样子,很显然,里楠此行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多留无益。
“甘亿,我......先回去了。”很想再对他说声谢谢,谢谢他愿意真心爱他。像他刚才说的,爱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也不存在非谁不可,大不了难过一阵也算对的起付出的那段时光。甘亿足够优秀,总会遇到一个更好更适合的人,也许到时候,他就会为自己今天的执着感到可笑了。
褪下半湿的毛巾,里楠起身欲离开。转身的一刻,却被甘亿抓住了手,“甘亿......”
甘亿背对着里楠,像是还没完全接受里楠的理由,只是紧紧地抓着不愿意松手。? 案室?......”里楠不知道,他每这样叫他一声,甘亿的心里就越煎熬一分。从前,只是固执地认为里楠和自己在一起一定会幸福,只有这样才会两个人都幸福。可是,站在身后的男孩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一脸崇拜追着他的孩子了,他长大了,他想了很多他都没有考虑过的事,他也做了他一直在逃避的决定。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会......”
急切着想说出保护他的话,想说出一如从前的承诺让他放心,可是不知为什么说不出口。说到底,他还是对自己没把握........
里楠轻轻覆上那只微微颤抖着的手,摇了摇头。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明白了我自己,明白了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和怯懦。
终于,叠在一起的手还是分开了。那个湿哒哒的背影没有一丝犹豫的走向门外,像是预示着两人此后将再无交集......
里楠刚走出去没几步,甘亿又突然追上来, “你跟我来。”。
“甘亿?”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我不能看你这样回去,就当是我最后一次关心你,好吗。”雨虽然不下了,可是这样回去,十有八九是要生病的。里楠有多少底子甘亿怎么不清楚,生病了就喜欢强撑着的人,没人照顾,指不定会拖几天呢。
“我.......”
“就最后一次!”原本里楠想着,今天就算甘亿怒起来想揍他几拳,他也是接受的。到现在,还在说着这样的话,做着关心他的事。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表示应允,甘亿的表情才终于放松下来。突然想着,将来被这个人喜欢上的人,应该会觉得很幸福的吧,永远那么体贴,将自己的喜欢吐露的明明白白。
“不介意的话先穿这个吧,等你的衣服干了,再换上。”甘亿把浴袍递给卫生间的里楠。原来,甘亿本来只是打算在这儿短暂的逗留几天谈完生意就走的,没想到会突然遇到里楠,才会又在酒店多住了几天。
“你家里人还好吧,我听说你奶奶生病了。”换上浴袍的里楠只好坐在沙发上等着。而坐在对面的甘亿刻意撇开了目光。
“还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多亏了贺允吧,不然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想起贺允,里楠突然有些坐不住了,也许他现在回来了也不一定,没见到他的话会怎么想呢。
“要不要我陪你回去看望看望老人家,反正我也可以再多留几天。”
“不用了,”里楠再一次的拒绝,掐灭了那最后一点火星,“不要因为我打乱你原来的计划。”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尽快离开吗。心里的失落压的甘亿苦不堪言,却只能努力地装平和。恰好这时,服务员把干衣服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