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一切,不过为了四个字,以安民心。
行在的称呼等都是表面形式,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眼巴巴关注的还是朝廷什么时候恢复科举,有没有可能开恩科。
聂太后为文帝诞下双生的遗腹子,朝廷不可能不大肆宣扬,大赦天下和开恩科无疑是最好的宣传渠道,还能顺便告诉天下的百姓,虽然我们损失了北方大面积的领土,但这个国家还是在朝廷的控制之内的,一切都会照常进行。最能让大家相信,又或者是愿意去相信的举动,也只有可能是和所有人的未来息息相关的科举。
谢介生而有爵,不用考进士,但大启有一个特别神奇的存在叫锁厅试,专门给现任官员和有爵禄者进行的考试。
考生基本都是谢介这样的衙内。有宗室,也有高官子弟。
锁厅试其实并不算大启独创,前朝就有,只是前朝对此的态度比较消极,等到了处处和前朝作对的大启这里,锁厅试才算是全面开放了起来。
也算是给恩荫的衙内们开的又一个后门,是传说中大家都知道的内部考核。
除了参加锁厅试的人不可能高中状元以外,其他的都和正儿八经的科举是一样样的,但是却比科举轻松,能少遭不少罪。好比考生等于是直接跳过了前期的童试、乡试环节,直接杀入会试决赛圈;也好比锁厅试是有单独的考试地点的,人少,环境还好;更好比锁厅试还有专门的考官和阅卷官,录取率极高,十人里至少有三个能当进士;最重要的是,可以无限次的考,这次不行就下次,一直考到考上为止。
考生基本没有压力,反正考不考都是官。只不过如果考出来,那就是名正言顺的进士出身。
虽然朝廷为表对寒门的重视,规定了锁厅试不出状元,但是榜眼、探花就没有问题了,将来的殿试之上,大家都是一样的。
在大长公主对自家儿子还抱有期待的当年,她想让谢介走的就是锁厅试这条路子,她也没指望过谢介和谢鹤一样能高中状元,但是嘛,榜眼、探花还是可以想想的,对吧,再不济进士总没有问题。
但……
“我为什么要参加?”谢介根本没考虑过去参加锁厅试,不管什么时候开恩科,那都是离他太过遥远的东西。
“不是进士出身,对你以后的官途升迁会有种种掣肘,诸多不便。”房朝辞耐心的和小世子讲着道理。
大启的官制是官职差遣,换言之就是官、职分家,有官名无实权的闲人不要太多。像谢介这种因为自己娘是大长公主,爹是鲁国公而天生享有爵位的衙内,虽然可以直接进入官场,但是却很难拥有实权,根本融入不了那个所有人都是进士的圈子。
谢介的背影太硬,别人不敢让他背黑锅、当炮灰,但架空他还是很容易的。哪怕他能上朝,也顶多是去当大殿上的柱子。
“重点是,我为什么要走仕途?”职位、官位和爵位其实是不一样的,谢介的爵位是他娘给的,官位是他爹给的,如果他想要职位,其实他小舅也可以给他,只是他自己本身对此毫无兴趣,“我最大的理想就是一辈子不工作。”
如果不是遭逢国破,谢介甚至都不可能兴起和房朝辞学习排兵布阵的想法。
这话说的,房朝辞都只剩下沉默。
很快,太府寺就到了,谢介放下房朝辞后,就直奔了行宫。寻常人去自己亲戚家,多少要提前下个拜贴,打声招呼,因为亲戚也不一定在家。但谢介的小舅是个例外,他肯定只能在行宫里窝着。偶尔的偷跑不算。
谢介带着莺娘走入行宫时,不确定的问了莺娘一句:“你确定行宫翻修扩建过了?”
“确定。”莺娘回答。
谢介忽然对他小舅升起了无限的同情,在听说了正殿的六殿合一策略之后,更是恨不能自己掏钱给他小舅大兴一下土木。不过很快谢介就想起来,他赚来的钱都是要劳军的,他很快又要变成穷光蛋了。
唉,千金散尽还复来啊还复来,谢世子这样自我安慰道。
谢介在郁闷的时候,神宗也在郁闷,连刘娘子的好厨艺都解决不了的郁闷,两百斤的胖子都快消瘦成一百九十九点九斤的胖子了。
神宗听到谢介来觐见时,这才打起了一点精神:“还是豚儿好,知道朕郁闷特意来安慰。”
来禀告的内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他怎么看怎么不觉得谢世子是来看官家的,至少没有哪个宗室会给官家进献……拨浪鼓。
作者有话要说: 洗面铺子*:两宋真实存在,还有卖牙刷的。其实古代人也是会讲究卫生的,敢想也敢干。
锁厅试*:一个类似于现代的在职读研考试。我们熟知的猫奴诗人陆游大大,就是当年锁厅试的第一,却因此被秦桧记恨,因为秦桧的孙子也参加了那一界的锁厅试,内定的第一,结果被陆游大大抢走了。锁厅试之后就是殿试,因为秦桧作梗,陆游大大被罢黜。不过,你爸爸始终是你爸爸,秦桧如何都影响不了陆游大大的名声,秦桧一死,陆游大大就再次出头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份产业:
谢介带进行宫的东西肯定是要检查的,这是不管是谁都逃不过的一环。神宗拥有一颗和他宽广的外表截然相反的胆子,怎么谨小慎微他都觉得不为过。
不过检查东西的速度总要比检查人快,内侍一路小跑送东西的速度只会更快。
行宫选在山水之间,依凤凰山山麓的走势而建,这就造成了楼宇宫殿层层叠进的特殊构造。也就是说,谢介一路从丽正门走到神宗的寝宫,哪怕直线距离并不远,但却始终是一个不断攀爬往上走的过程,不说气喘吁吁那么夸张吧,反正肯定是比正常走路要累、要慢的。
谢介此前并不爱来行宫,哪怕他家就在行宫门口,走路太累就是其中一个主要原因。
在那个只换匾额就假装换了殿的正殿后面,就是皇帝的寝宫了。由于行宫占地面积太小,格局过于紧凑,哪怕是皇帝,寝宫也只有两殿,勤政殿和福宁殿。
谢介都不需要引路的内侍告诉他该去哪个,就知道往福宁殿走。因为显而易见的,他小舅就不可能待见勤政二字。当谢介终于走到神宗的寝宫福宁殿时,神宗已经把玩着拨浪鼓有一段时间了。玩的还挺开心,远远的就听见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谢介进门一看,就知道他小舅误会了,但他小舅玩的正兴起,他也没办法说这是给两个小外甥准备的,只好将错就错。
“豚儿啊QAQ”神宗一见谢介进来,就直接不要面子了,一脸受尽了委屈的样子。
神宗也确实觉得他受了大委屈。就是昨日旧雨雅集上林生作诗讽刺他的事。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今早的朝报上就大咧咧的写着全部过程,提供消息的人很显然就在雅集的寒士之中。给朝报提供有关政策的动向,也是不少寒门子弟的挣钱渠道,他们很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讽刺神宗,就不在不可说的行列。
而神宗这个人,心善,却也玻璃心。这并不是两个矛盾的性格特征,神宗很容易因为别人骂他而感到心理受伤,却也并不会因为难受就要把别人如何如何。
他只是觉得超委屈的。
“他可以骂我不学无术,不勤政,因为这些都是事实,我也没想过当一个多么有学问又或者多么勤奋的人,”神宗把宫人都挥退之后,就开始拉着谢介的手诉苦,“但是他不能污蔑说我心里没有尨(mang)儿!”
尨儿是文帝的小名,尨是个生僻字,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多毛的二狗子。
咳,老闻家之前几代真心没什么有大学问的人,好不容易出了个仁帝,却也深受原生家庭的影响,坚信贱名好养活的封建传统。最主要的是,他儿子生下来就有头发,确实感觉毛挺多的。谁知道长大之后反而异变成了文弱书生。
谢介与闻受益这对难兄难弟,一个小猪,一个狗子,说出去都没人敢信这叫的是世子和太子。
谢介还能安慰自己,豚儿的豚是河豚的豚,文帝就实在是被他爹坑的有点惨,迄今为止神宗和大长公主叫文帝还是叫的狗子,咳,不对,是尨儿。
“我怎么不想给尨儿报仇啦?只是报仇也得讲究方式方法吧?如果我可以不连累天下百姓千里取敌首级。那什么也不用说,哪怕一命换一命,我也会去弄死蛮人的胡鲁。可是,我们真的打不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