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得补之前的班,所以一直到后半夜了,而且还有你们这一层关系,不是得避嫌吗?”柳江元说:“您一点儿东西也不吃怎么行?”
“我……”郝纳明犹豫了一下,说:“我能不能给家里打个电话?你们不要误会……毕竟要过一夜,一个是叫他们送些日用品过来,另一个不是得把承诺各位的任务落实到吗?”
龙二听到这里,问:“要给我们一人一套房子吗?靠近森林公园的那一栋就不错。”
“……”郝纳明恨得牙痒痒,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我在市中心还有一套房子,不如过两天带您去看看?”
“我就喜欢银湖天城。”
蒋森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背,龙二才改口说:“那算了。”然后继续去吃他的面。
郝纳明当着众人的面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叫他们派个人过来送东西。
来人果然不是郝乐水,而是一个他们从来没见过的看起来跟郝纳明同岁的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似的人物。这位对办公室里众人的态度都不太和蔼,看见他们,脸上冷冰冰的表情连变也没变,一挥手,其中一个保镖打开一只皮箱,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一箱粉红色的钞票。
“东西都在这里了,放人吧。”
办公室里众人都感觉受到了侮辱。
柳江元说:“暂时还不能放人,按程序郝先生还得在我们这儿多住两天。”
郝纳明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说:“柳主任,不是说,过夜就行了吗?”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柳江元笑了笑,说:“这位先生在家里排行第几啊?看起来很有气势啊。”柳主任拿住了别人家的人质,说起话来完全没有刚去银湖天城时的胆怯了。
郝纳明一听他这话,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了,在羁押室里招呼说:“纳川,来认识一下,这是咱们柳江元主任,是乐山的顶头上司……”
郝纳川听见这话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句:“你好。”
“好好好。”柳江元说:“那今天先这样吧,探视时间到了,家属请回吧。”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这些自古以来劳动人民们总结出来的智慧的结晶,郝纳明也略懂一点,赶忙道:“这是我家幺弟,从小娇惯一些,不会说话,改天叫他请您吃饭,给各位赔礼道歉。”
“不敢不敢不敢。”柳江元连说了三个不敢,却还是坐在那儿没动,一副大|爷的派头,道:“我们这群人啊,说好听了是地府的公务员、引魂使,说难听了,其实就是个小小的鬼差,被人看不起,很正常嘛,对不对?”
蒋森笑着接口:“主任说得对。”
冉冬冬接口:“主任说得对。”
秦松宇接口:“不是说还有房子吗?”
龙二接口:“对啊,房子呢?”
“……”郝纳明活了这么多年,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要脸得这么整齐划一的办公室,过了一会儿跟他们商量道:“这里是五百万,咱们办公室的各位都辛苦了,一人一百万。我看大家守着我也坐了一下午了,这样,一人再添一辆车,怎么样?”
“那多不好意思啊,不用不用。”柳江元笑了:“来小蒋,送客。”
“……”郝纳川跟他的保镖被请出来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到门口了,没忍住说:“小朋友,告诉你们主任,做人要懂得见好就收。”
“哎哎哎,我一定转达他。”蒋森非常不走心地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又回办公室去了。
龙二跟着他一起出来,故意大声说:“连房子都不给,还想领人?”
郝纳川:“……”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派祥和,众人坐着继续吃他们的晚餐。一箱子人民币摊开在办公桌上也没人动,好像大家都很视金钱为粪土一样。
郝纳明说:“柳主任,您看,咱们也不好不讲信用……”
“什么是信用?”柳江元说:“冬冬,办公室的窗户是不是该修了?我怎么听见呼呼的风声?”
冉冬冬心想卧|槽主任这是冲着奥斯卡小金人儿去的演技啊。“好像……是该修了吧?”
“我就说。”柳江元呷了一口茶,抱怨似的说:“我呀,早就不想干这个活儿了,你说,待遇又差,工作又辛苦,白天黑夜连个准时候儿都没有,就想着赶上郝先生这一回,过完年咱们就集体辞职不干了,你看……”他伸手点点办公桌:“看来咱们还得继续辛苦啊,钱哪是这么好挣的?”
郝纳明心想原来你们这钱都是这么挣的啊?嘴上说:“柳主任,咱们都好商量的。”
“唉,商量什么啊?公事公办啊,公事公办,我这个人最铁面无私了。”
第51章
铁面无私的柳主任非常遭人恨, 郝纳明现在估计特别想把他剁吧剁吧吃了。
蒋森看了眼羁押室里的人,说:“主任,今天晚上我跟秦老师值班?”今晚本该冉冬冬值班,但蒋森怕半夜里郝家过来搞小动作,便提出这么个意见。
秦副主任是把办公室当成自己家的,当然是没有问题。
柳江元说:“不用了,晚上我跟老秦来, 你们年轻人回去过夜生活吧。”说着拿出了一副象棋,对秦松宇说:“老秦,来一盘消消食?”
铁栅栏里的人非常崩溃, 他等了一整天,结果是这么个结局。而且外面这间羁押室里的铺盖已经跟随着郝乐山一起到里间去了,现在连张凉席都没有,这天气要是这么睡一夜, 估计年轻人也受不了。“柳主任,买卖不成仁义在, 起码给我一床被褥吧?难道你们打算让我就这么睡一夜?”
“那不会那不会。”柳江元一边这么答应着他,一边叫冉冬冬:“冬冬,你先别走,去我柜子里把那条羊绒毯子取出来给郝先生裹上。”
“羊绒毯子?”冉冬冬一边想着柳主任啥时候都混上羊绒毯子了?一边打开他的柜子, 看到里面只有一条洗得脱毛的涤纶珊瑚绒薄毛毯。
柳江元翘着二郎腿,喊:“对对对,就是那条。”
“主任,我读书少, 你们家管这叫羊绒毯子?”
柳江元不理她的话茬儿,说:“快给郝先生送过去。”
郝先生坐拥银湖天城的身家,此时此刻只能憋屈地裹着一条破旧的珊瑚绒小毛毯,跟这一屋子贪得无厌的穷逼共享同一片空气,他瞬间感觉自己也变得廉价了。
蒋森见这里没什么事儿,便打了个招呼领着龙二走了。龙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跟蒋森讨论今天晚上的体|味:“今天脐橙好不好?”
“太累了,我不想动。”蒋森开动了车子,说:“就传教士吧。”
这个知识点蒋森前两天教过他,龙二立刻说:“好吧,那你把腿翘到我肩膀上。”
“就我这老腰,我翘不上,翘上去明天我腰就折了。”
“绣球,你越来越懒了,原来我们还没有麒麟的时候,你那身条可软了。”
蒋森听着这话特别不顺耳,眉头当即皱起来,但他忍着没说话,强行宽慰自己,因为龙二这傻|瓜把他错当成了绣球……可他越自我安慰,心里就越不舒服。
龙二觑着他的脸色,小声问:“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对。”蒋森说:“我告诉过你,以后叫我的名字,别再叫绣球。”
“为什么?”
“因为现在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我叫蒋森,不叫绣球。”
“……那也不用生气啊。”龙二小声说:“你是不是还觉得你跟绣球是两个人?”
“我跟他本来就是两个人!”蒋森忽然停下车。
龙二顿时不敢再说话,缩头缩脑看着蒋森观察了一会儿,小声问:“今天晚上是不是连传教士也没有了?”
“……”蒋森听着这话哭笑不得,心又软了,也顾不上生气了,抿着嘴发动了车子。
过了一会儿到家,龙二上楼的时候忽然说:“森森。”
“嗯?干嘛?”跺了一下脚把楼梯间的声控灯踩亮。
“其实你不用生气。”
蒋森以为他又要说‘你跟绣球就是同一个人’这种话,便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不料这傻|瓜语气平常地说了一句情话,他说:“就算你变成了一个新的你,我现在还不是一样又爱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