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孟泽问。
吴时枫看着手机屏幕渐渐暗去:“你还在这里,我会舍不得走。”
他说:“我不走的话,就能和你‘今宵有酒今宵醉’了,可是……”
可是你这壶酒,我妄想要醉一辈子。
吴时枫不敢看他的眼睛,继续道:“可是我不只要‘今宵’,你能等等我吗?我们一起……努力,你考一个好大学,我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我们就算被家里人‘断腿’,也能自己活。”
“我知道。”孟泽捏住他的手调侃道,“多大的人了,坚强一点,以后到了外边就相当于独立了……”
机场的登机广播响起,正是吴时枫要搭乘的那一次航班。吴时枫松开孟泽的手,抑制住差点就要滚出来的眼泪,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我走了。”
“那……那你以后也不能喜欢上别的人。”吴时枫几不可闻道,“实在控制不住的话,也不要让我知道。”
孟泽冲他温柔得勾了勾嘴角:“好,只喜欢你。”
这恐怕是吴时枫和他在一起以来,听到的最直白最能坦露心意的话了,吴时枫背过身去,满眼泪花。
他的孟泽还在身后,叫他怎么能走远?
吴时枫的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但他不能停下,也不敢回头。
就在他的身后,孟泽敛了脸上的笑意,仅仅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吴时枫的后背,可能意识到自己还忘了什么,连忙又追了上去。
吴时枫突然被抱住,左边脸颊被蹭着吻了一口,他正要向后转,孟泽操起他假冒教官时候的语气说:“叫你向后转了吗?别看我,直走。”
说完他松开搂吴时枫的手,站在原地不说话,刚刚……他在吴时枫的脸上尝到了咸苦的的味道。
看着自己心里的人一步步走出自己视野的滋味,并不好受。
但是孟泽没法像吴时枫一样,他的眼睛始终是干涩的,涌不出泪来,如果能哭出来,郁结满腹的不舍大概也能得到宣泄吧。
吴时枫走了,孟泽的生活也没有太大的变化,日子还是一天天的飞逝而过。而吴时枫无论如何,每天晚上都会定点给孟泽发过来的视频也让孟泽养成了习惯。
养成了把一整天的好心情和笑容都留给他的习惯。
这天孟泽去教务处拿听课单回来的时候,看见郑智楠被他们年段的几个男的拉进了厕所。
他跟了进去。
听到其中一个男生说:“哈哈哈你们看这小基佬的眼神,好吓人哦。”
“果然是和孟泽那个变态做同桌的人。上厕所也非要上课了再去上,怎么?怕看见我们男人的那玩意。”
随即又起了几声哄笑:“你没有吗?脱下裤子给我们看看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孟泽站不住了,表白墙那边声明发出来后,大部分人都从一开始对他的质疑换成了可怜,可怜他被那种心思歹毒的人记恨上。
但是仍然有男生私下里用这事来骂他,毕竟吴时枫一走,年段女生大部分就主力在他身上了。
天天被女生用来和孟泽比较,这也让这些男生很不爽。在他们眼里,孟泽不就是学习好了点,长得也好了点,性格却孤僻的很,这样就有一群女生傻逼,花痴得嗷嗷叫了?
孟泽走进去,打开其中的一个男的要扒郑智楠裤子的手,和那位头头对视了一眼,然后拉着郑智楠往厕所外边走。
领头的那一位折了面子,要冲出去打他,却被跟着自己的一个男生给拦住了:“哥,算了算了。你没跟孟泽打过,完全是不要命的一个人,而且他后头还有吴时枫呢,他俩玩得好,以后把芋头那伙人惹来就不好了。”
“他能有多大的能耐?”领头的找不到台阶下,还是心怀不忿,“就会读书的人,一掌就能呼噜倒下。”
跟着他玩的有两个都是高一的时候,曾经跟孟泽动过手的,于是只好自损来铺台阶:“他打架和吴时枫不相上下,而且惹了学霸也麻烦,天天被王国风追着要扣我们学分,那就麻烦死了。”
“怂死了,你们一个个的。”领头的顺坡而下,“也对,孟泽可是那几个领导的心肝宝贝,就巴着他能考出一个好成绩了。”
被孟泽拉回班级的郑智楠说了一句谢谢,并没有什么太难过的情绪,好像他被扒裤子被人嘲笑的事都已经见多不怪了。
他这几天晚自习天天都能在孟泽放在一沓书后面的手机里,看见吴时枫那张脸。
尽管只是看着在写作业的孟泽,吴时枫也能开心地直傻笑。
“你喜欢吴时枫吧?”郑智楠小声得问道。
孟泽轻松地点了点头。
郑智楠继续说:“就我个人看法,你别不爱听,你们不是一路人。我听说他换过很多男女朋友,应该是双性恋,到时候家里一施压,就妥协了——和女人结婚生子。”
孟泽还真不爱听他这话,他认真思考了几秒,然后道:“如果他真的妥协了……我也放过他。”
吴时枫和他不一样,他还有一群真正爱他的亲人,如果非要吴时枫忍受痛苦,背弃那么多爱,来爱他一个的话,孟泽觉得自己舍不得……他舍不得吴时枫痛苦。
“……”郑智楠惊讶地咽了口口水,不想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jie”灌溉的营养液+1
今天就不更了,晚上要出去吃好吃的,体验一下资本主义的生活,爱你们~
第51章 噩梦
高三上学期的时候孟泽收到了吴时枫寄回来的一本日记,外边是一层淡紫色的烫金独角兽书衣,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精致小女生寄过来的玩意。
非常有少女心的吴时枫把这本日记当成了手帐来做,贴纸胶带弄得花里胡哨的,但记事的水平依旧很贫瘠。
字里行间绝对跳脱不出小学生的范畴,但就连孟泽自己都非常惊讶的是,他盯着那些努力想写端正但还是很丑的字看了半天,居然把自己甜得心花怒放。
日记上的小便签说:之前偷看了你的日记,还是觉得耿耿于怀,所以写一本赔给你。
吴时枫的日常记事并不是那么无聊,刚到外面的时候画风清一色是吐槽,包括他因为人生地不熟而引发的一些尴尬事,这人还真的丝毫不加以润色,都写进手帐里来了。
而且每一天的日记内容后边都会跟一句:想你了。
他继续翻,在一页只用胶带拉条做了边框的位置停了下来,吴时枫写:今天我做了一个梦,挺可怕的。我梦见自己开大卡车翻车死了,然后我知道自己死了,就急忙飘着去见你,结果还没抱住你,就被黑白无常给拖走了,我声嘶力竭得喊你的名字,你半点都听不见。
我想到我们今后都要阴阳相隔了,我再也碰不到你,我也可能再也看不见你了,那时候我的心就真的死了一回了。
到了地府后,阎王爷和我说,知道我还不想死,所以我可以再回人间,但是回去之后再死掉就不能投胎了,要丢进跟岩浆一样的地方烤到我灰飞烟灭。
我有犹豫了一下,然后梦就醒了。
我醒来后就想——就算肉体挫骨扬灰,灵魂灰飞烟灭,也要为你再死而复生一次。
因为这是梦,所以逻辑有点混乱。孟泽盯着那句“为你再死而复生一次”看了很久,觉得心脏像是整颗的被吴时枫捧了出来,被他捂到炽热后,又放了回去。
因为这本手帐,孟泽保持这种好心情保持了一周,连任课老师都在办公室讨论,孟泽这小孩终于不给自己摆臭脸看了。
可惜好景不长。
月考完不久,孟泽晚自习完回家,打开门发现魏玉萍坐在沙发上,她一般是不会那么晚还不睡觉的。果然,孟泽还没走进自己的房间,厨房里边就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
孟泽在看到他的那一秒,手指头条件反射得开始轻微发抖。
这人上身短袖旧衬衫,下身的牛仔裤洗到发白,头发剃得比板寸还干净,手臂上纹着一条带着骷髅头的蝎子。
魏玉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语气有点心虚:“这是你爸爸,不认识了吗?”
仿佛梦魇一般的声音再次破碎了他以为可以变好的未来,孟健民说:“爸爸在里面表现好,给减刑放出来了,小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