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面似乎是古代的某座皇宫,但是我想了想,好像记忆中去过的没有一座与它相同,我想,也许是被埋葬在历史长河中的某朝某代吧。
我被梦中的场景惊醒过无数次,每次半夜哭喊着醒来,妈妈都会抱着我流泪。有次出来上厕所,看见掩面哭泣的妈妈被爸爸用在怀里,说:“这是造的什么孽,要让小篍受这样的苦。”
我知道我给父母造成了很大的痛苦,我也很难过。可我必须笑着面对大家,因为我知道,如果人只念着过去,就看不见未来。
但是过去却是催动我们前行的信念。
经此灾难,我必须比以前更加开朗才行。我摇摇头,想忘掉梦里那个被肢解掉的男人和自杀的女人,可地面上成片的血迹总是在眼前晃个不停,我甚至恍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红色的。
不行,这样不行啊,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会疯掉,别人会把我当成精神病的。
这种感觉好难受,究竟有没有人救救我?
八月三十一日,农历八月十一,小雨。
今天我没有去上课。
原因很简单,昨晚我又做梦了。昨晚的梦很飘渺,没有血腥与厮杀,只有一个女人,我看不见她的脸。
她头上顶着一大朵牡丹,身上穿着红色罗裙与金色羽织,我推断该是某朝的皇后。
心突然跳得厉害,我轻轻按住心口,低头自问:“这是什么感觉?”
温暖又委屈。
我看着她调戏另一个女人,脸上神情肃穆,而被她调戏的人看起来怂的很,满脸忿恨敢怒不敢言。
那人气鼓鼓离开时,她站在门口望着那人的背影笑了,即便是看不见脸我也知道,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我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要对别人笑的那般开心?”
为什么……可是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这样问?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好难过,天晓得在我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看着她们携手同行,看着她们相濡以沫,看着她们被迫分离,看着她们相互依偎,我心里竟开始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十分强烈的想要将她们拆散的欲望,我想要她只看着我一个人。
传说,神在创世的第六日创造了一对怪物,一雌一雄,雌兽叫利维亚桑,住在海之深处:雄兽叫贝希摩斯,住在伊甸之东。后来,贝希摩斯还是那只霸占登大烟沙漠的那只巨兽,而利维亚桑则被人们赋予了另一重含义。
龙蛇本同根,蛇是万恶之源,怂恿夏娃吃禁果,恶魔藉由蛇来说话,而外表近蛇的怪龙利维亚桑也被人们定为七罪宗之一。
是的,我承认我嫉妒那个被她宠爱的人。
她牵着她,她拥着她,她吻了她,她……我在梦里向她跑去,像疯子一样嘶吼:“你是我的!不可以看着别人!”
你该看着我,也只能看着我。
一切都是徒劳而已,她依旧抱着她倒在床上,帷帐落下,衣衫散乱一地。我闭眼,滚烫的泪水灼得脸颊生疼,想要脱离梦境时却发现,这里根本就是无尽的迷宫。
是来自我心里的迷惘所构筑而成的迷宫。
我知道,我走不出去了。
九月二日,农历八月十三,雾。
今天翘了课。
在家煲粥时,小张打了电话过来。听他说,这学期来了个美女研究生,漂亮得很,只是人长相跟性子不符,特别冷,导致好多男生都不敢追,怕人家连理都不理。本来我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想到几天前的事,便想借由此转移注意力,这样心里大概会好受一些。只是可惜,还没问到专业和名字,小张就被他媳妇揪着耳朵拉走了。
我也是猜的,毕竟电话另一头的小张一直在惨叫,还在不停地说,他再也不敢了。
不禁感叹一声,小张跟他媳妇感情真好啊。
新鲜出炉的香菇鸡肉粥很好喝,躺了一年手艺没落下,这倒是让我很欣慰,至少不会妈妈下班回家发现我已经饿死了。
有点烫,不小心手抖烫了舌头,我赶紧灌了一口凉水来缓解,觉得好些时照照镜子,发现舌头还是红通通的。
真想有个人帮我吹一吹,这样是不是就会好多了?
下午接到了教授的电话,教授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支吾着答应,算是应付过去。教授说了些关心的话,兜兜转转半天才说到正题,而我已经卧倒在床了。
“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个新生入学,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小姑娘。但系里大多都是男生,你也不是不知道,在咱们这生存的大多都如猛虎扑食,要么就是那啥,我实在不敢让他们带新生参观,所以就想问问你在不在。”
教授干笑两声,“既然你不在就算了,我再找别人就是,你注意休息啊,下周还有个实验要做呢。”
“没关系,我等下可以去。”
“不必勉强的。”
“真的没关系,在家窝了一天,我也想去走走。”
“那就麻烦你了。”
说来说去还是在说实验的事,带新生什么的都是借口而已,我简单收拾一下便出了门。
到学校时,新来的女生已经在等着了,大概教授已经告诉她我要来的事。我有点失望,女生确实长得很漂亮,但十分不和我胃口。
“你就是小篍吗?真可爱。”她凑上来挽着我的手臂,亲昵的动作让我有些无所适从,可我又没办法将她推开。
这种自来熟我真的应付不来。
“听说咱们系只有我们两个女生呢,你可不能跟我抢男生,”她笑道,“不过我可以分一个给你哦。”
联想到教授的话,我突然觉得教授的顾虑有些多余。我叹气前行,突然对坚持出来带她的事心生后悔。
非要看什么美女,再漂亮有什么用。小张说的那位也是,反正与我无缘。
不想要的多的是,想要的却永远都得不到。
九月三日,农历八月十四,多云。
今天跟小张一起吃了饭。
小张揉着红红的耳朵,一脸苦兮兮地跟我说他媳妇生气了,就因为提了那美女两句。
“皮皮我跟你说啊,那天跟你说的那位真的,太漂亮了,”他突然凑到我跟前,一边盯着周围一边小声说道,“咱们系新来的跟人家啊,根本没法比。”
皮皮……总觉得这个称呼很耳熟啊,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我撇嘴挑眉,示意小张说下去。
只见他拿出手机,朝我贼兮兮笑着,“哎哎,我问到了人家的名字和专业,你想不想知道啊?”
说实话,我不太想知道,但是看他那副贱嗖嗖的样子,突然来了兴致想跟他配合着玩玩,于是就像窑子里的姑娘求客人似的谄媚笑道:“大爷,您就告诉人家嘛!”
小张没见过这样的我,一时间愣得嘴角抽抽,我倒是直接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斜眼儿睨着他,我恢复到正常样子说:“要么快说要么快死。”
“说说说,”小张被我吓得够呛,“我这就给你发过去,还有联……”
话说了一半停下是几个意思!我对这家伙简直无语透顶,一巴掌拍他脸上,而他还在努力睁大他那一双小眼睛往外边儿看。
“别闹,我刚刚……好像看到她了。”
我叹气,在手机上拨了几个数字,他见了问:“咦,你给谁打电话?”
瞥了他一眼,对面电话已经接通了,我换上一副笑脸说:“嫂子,张哥说他手机没电了,让你来接他呢。”
寒暄一番,我按掉电话,得意洋洋地看着愁眉苦脸的小张,听他小声嘀咕:“你这破孩子咋这么贼,哥哥我一天天容易么!”
“嫂子够漂亮了,你还想看谁。”
“好像也是。”他嘿嘿傻笑着,“谢谢你啊,正好我该回家稀罕稀罕媳妇闺女了,拜拜!”
啧,结婚的人啊。
九月四日,农历八月十五,中秋,晴。
今天我见到了小张说的那个美女,隔壁生化系的。
哈,还真漂亮,确实比我们系的漂亮很多,看眼睛和嘴就知道了。
我伸手过去,捋着她的眉眼,半张的嘴屏住了呼吸。
是她,她从梦里走出来了,同时也将我从自己构筑的迷宫中解救出来。
她笑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