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思却觉得陆应秋有些不自然,但没有多问。
“岱钦大哥,你这阵子要留在北境办事?”期思过去坐下。
岱钦看了看陆应秋,点头:“要查一些事情,不过暂时留在大营,过几日走。”
期思挺开心:“当真好”,又朝陆应秋介绍说,“岱钦大哥兵法也了得,在大凉的时候跟他学了不少,那还是我头一回真刀真枪上阵。”
陆应秋今天很沉默,但他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听期思这么说,微笑道:“那自然很好。”
岱钦虽然是期思的朋友,但也是外来人,这几天只能扮作期思手下随行之一,一直蒙着面,也不怎么露面,避免在军营重地乱走动。
期思每天与陆应秋练兵布阵回来,便去找岱钦,二人切磋武功、聊聊战场上各种关窍,期思时常就在岱钦那里累得睡着了。
大凉那边却是跃跃欲试,按捺不住,元酀还未回去,北境驻军便不知被谁授意,率三万兵马试探着一般突然出动。
大王子所求兵马还未调集起来,这一番突袭是双方都始料未及的。
但晋国北境大营备战数日,并不忌惮这波兵马的突然靠近,陆应秋派狄宥良前去探看情况。
狄宥良迎驾淮王有失误,回营便依言去领罚,但北境大营忙着备战,陆应秋没有重罚他,毕竟还需这位副将帮着训练兵马、协调调度。
期思看着狄宥良领命带人离开大营的背影,问陆应秋:“他是副将,让他去打前哨,太大材小用了罢?”
陆应秋摇摇头:“这不是有你么,何况正好试试他,这家伙心性捉摸不定,先磨一磨,省得日后大战来临时再乱来。”
陆应秋的想法果然应验了,狄宥良带了十五轻骑前去打前哨探看情况,却一去未返,竟是被困住了。
夜色明朗,营中火把烈烈,期思和陆应秋大步进了军帐,军中各名副将军师也皆聚在主张内。
“这是去打前哨呢,还是去投敌的?”一名老将领素来看不惯狄宥良,出言讽刺道。
陆应秋摆摆手:“风凉话等他回来再说,先商量怎么处理这事。”
“哼,还救他回来,让他留在那算了。”老将领不屑道。
期思心里摇摇头,狄宥良人缘是不大好。
但毕竟是副将,更是朝中指定过来的,不可能不管他,期思疑惑道:“狄宥良不是武功极高么?据说打仗也有一手,当年跟在瑞?8 窒履敲炊嗄辏趺淳退嫠姹惚惚蝗死ё×耍俊?br /> 陆应秋叹了口气:“就算当年在瑞楚手下,他也是让人看不懂。”
陆应秋没有继续讲,但期思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因为狄宥良这人怪戾得很,做事令人难以理解,陆应秋当年才一度怀疑他害了瑞楚。
不过后来证明他是清白的,便没有追究。
按照狄宥良一贯的作风,这回被困在敌方,是他有意为之也不一定。
期思有些头疼,他爹瑞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手下?陆应秋和狄宥良根本不是一类人,也不知怎么就都被瑞楚纳至麾下。
救是要救的,一众人暂时商定了计划,陆应秋说:“具体明日再定,他一时半会死不了,就让他在敌阵里多熬一会儿吧。”
众人这才算是消了些怨气。
期思笑笑,陆应秋也是一片苦心,不这么做,狄宥良被舒舒服服救回来了,这群人定要跟他过不去的。
期思回去找岱钦,岱钦正在擦拭他的那柄重剑,期思忙了一天,累得直接趴在一边看他收拾:“大哥这是要离开?”
岱钦点点头:“该去办事了,明天走。”
期思有些不舍,身边的人总是来来去去,不知何时才能让大家伙儿聚在一起,天天都不用分离告别才好。
“你们狄将军‘离家出走’了?”岱钦半开玩笑道。
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北境大营主营内的人基本都已知道了,期思笑着点点头:“ 还不知谁去救他,我看除了陆应秋,没人愿意跑这一趟,他人缘不好。”
岱钦放下重剑,侧过头打量期思:“陆应秋可走不开,不如你去救他吧。”
期思闻言,晃荡着的小腿停住了,想了想:“倒也是。”
岱钦这话并非开玩笑,狄宥良被困,期思是这里为数不多能放下偏见去救他的,换做别人去,狄宥良这次真的未必能回来,局势紧张,这事其实很重要,期思确实是最稳妥的人选。
“陆应秋却未必会同意。”期思说道。
岱钦笑笑:“他会同意的,你一开口,恐怕不想去的人都会支持你。”
期思哭笑不得:“明天我跟陆应秋说。”
期思絮絮叨叨跟岱钦聊着,就又睡着了,岱钦也习惯了,给他盖好被子,收拾妥当在一旁也睡下,次日早早就辞别,期思醒来时帐内已没有岱钦的痕迹了。
来不及惆怅,期思想起来狄宥良的事情,赶紧洗漱换上轻甲,晨起练兵之后,当着主帐内诸人的面,直接毛遂自荐:“陆将军,不如就由本王去救狄将军罢。”
陆应秋眉头微蹙看向期思,帐内众人果然如岱钦预料那样,静了一下便纷纷赞同,陆应秋眉头皱得更紧了点。
期思笑笑:“这事总要有人去做,本王来的这阵子,也没做什么事,不好一直闲着。”
期思语气轻松,陆应秋知道他是深思熟虑过的,想了想,也只好点点头:“就有劳淮王走这一遭了。”
狄宥良被困在断雁关下的风雪崖,往前走是敌军大营,人手甚少,又有折损,往后又退不得,只能用信隼传了讯息,原处等待来援。
“风雪崖奇险,离大凉边境大营又近,切记小心。”陆应秋将大致安排在沙盘上重演了一遍给期思。
期思将地形路线记下,带了三百轻骑便趁黄昏出营。
沿途倒是顺利,到了风雪崖附近,期思命人分成三路绕开走,以免动静太大引起大凉哨探警觉。
狄宥良传回来的消息很精确,期思找到了他所说地点,确实有打斗痕迹。
“你们二十人随我下去。”期思翻身下马,指挥手下准备绳索,又安排其余人等隐蔽待命。
“殿下,我们下去就成了,您……”一名士兵有些犹豫。
期思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容置疑:“军令何时可以随意反驳了?”
期思来北境大营时间太短,许多人到底是没拿他当作真正的军中将领一员。
那士兵立刻端正一礼:“不敢。”
期思神情冷峻:“军中纪律森严,到了本王这里也一样,本王须得听从主帅陆应秋,你们在我手下,变得听我。”
四下众人皆听得清楚,期思再发话下去,便都默默照做,不再多话。
加上期思,一共二十一人,带好了绳索攀凿,皆是身手利落的,期思特意挑选过,这些人都是昭武玄甲的人。
他们沿着风雪崖一路向下攀,沿途可借力的地方天然地形成了“小径”,虽远比不上平常山路,但这样的情况对于悬崖攀爬已经很好,所以速度并不慢。
两刻钟时间下到崖底,期思仔细留意了周围动静,崖底有江水流过,此处水道窄,对面就是大凉边军大营,一旦引起对方警觉,涉水过来,便是无路可逃,他们不能点火把,只能借着月光看路,好在这晚月明。
“这里有痕迹。”有人说道。
期思带着他们追踪痕迹而去,不远处果然看见了灌木掩映的山洞。
“是我们的人!”一人上前探看。
山洞内很暗,期思拨开洞口灌木,瞧见里面或躺或坐的□□个人。
“都伤了。”期思挨个查看,手下人一一去验身份,再简单处理了他们的伤。
“狄宥良呢?”期思蹙眉,这里唯独不见狄宥良身影。
一人有些虚弱地见礼,答道:“狄将军过江去了,潜进对面敌营已有一天一夜。”
期思扶额,狄宥良这人,真是……又怪又狂。
“你们带他们上去,我等狄宥良。”期思叹了口气。
“殿下……遵命。”一名手下略有迟疑,但还是领命行动起来。
好在装备带得齐全,手下带着伤员小心地再次攀上风雪崖,借着崖壁乔木灌木和夜色的掩盖,稳稳离开崖底。
“上去之后立即带人回营,留五十人在西谷口等我,天亮我没到就撤走。”期思安排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