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乔恩赐就翻身上了病床。
他拿出了之前亮过相的那支注射器。
“你不光要把我的痕迹去掉,还迫不及待地让别人在你身上下种。泉哥,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荡的Omega,下了我的床就想着爬上赵岁安的床了。”乔恩赐有些狰狞地笑着,体质上的差距让他轻松地压制住了仍然受伤的林泉,让他无法动弹。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乔恩赐腾出一只手,点了点手上的注射器。
“像泉哥这样不乖的Omega,拥有你的Alpha是不可能放心的。只有一种方法才能让我放心,就是让别人永远没办法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废掉你的生殖腔、子宫,把你能够属于别人的一切都废掉,你就永远没办法给赵岁安生孩子了,对吗?”
林泉的眼前一片血色。
第28章 断麻(0915捉虫)
接到乔碎玉电话的时候赵岁安还在公司里。已经是深夜了,他还焦头烂额地带着几个心腹在那儿做账。事情砸下来得太突然,他爸爸昨天下午被问了一通话,现在肯定被人看着,动都动不了,只有把做平账面的活儿交给赵岁安。可是很多黑账是赵岁安进公司之前做出来的,有些甚至已经记录模糊。赵岁安一个头两个大地一边查窟窿一边堵,这才发现原来公司在发展的前期玩儿了那么多猫腻。他越往前查越胆战心惊,这时候他才明白以前赵德旺一直跟他说的话:你捅下一个篓子,就要用更多的篓子去弥补,到最后就越补越漏、越漏越补,永远补不满。所以赵岁安那时候走西伯利亚特区那条线,赵德旺一再嘱咐他要小心行事,赵岁安现在看着行运初期那见不得人的账面,再看着现在这个风光磊落的行运,心想他爸到底是花了多少工夫才把这么大一个公司给洗白啊。
可是那些过去就像是高高悬在头顶上的虎头铡,现在眼看着就要落下来了。赵岁安心里知道一定是有人在搞鬼,但是他现在完全没有精力去料理那一端的人,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的现状让他恼火又无奈,只有先着手于眼前的事,然后暗自咬牙发誓要揪出是什么人在搞鬼。
他也不用揪了,那一端的人很快就自动跳了出来。
赵岁安没存乔碎玉的号码,所以一开始她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赵岁安以为是骚扰电话,正烦得不行的赵岁安直接把她挂断了,谁知道这号码又打了第二个、第三个,赵岁安忍无可忍地接起来,语气也就不是太好,心里还想着要是骚扰电话他一定要炸了那边。
谁知道却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焦急地问他:“你现在在哪儿?在医院吗?跟泉哥在一起吗?”
赵岁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打电话的人是乔碎玉。他十分纳闷地回应:“我在公司,出了点事……”
他还没来得及问乔碎玉为什么这么问,那边就十万火急地向他发射了一个炮弹:“我弟弟去找泉哥了!还偷了一管我们公司新研制的试剂!”
赵岁安整个人都炸了。他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太大甚至把椅子直接带倒了。旁边的人吓了一跳,胆战心惊地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乔恩赐什么时候去的?”
“我不知道!我正在往医院赶,但是我这边太远了,你快点过去!”
“那你他妈还不赶紧报警!”赵岁安一边抓起车钥匙往外跑一边对着乔碎玉大吼,乔碎玉的声音已经带出了几分哭腔:“那是我弟弟!”
“滚你妈逼!”赵岁安气得大骂,“我老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让你们全家给他陪葬!”
赵岁安几乎是飞到医院的,路上不仅报了警,还给医院打了电话让他们赶紧到林泉的病房去看。结果等他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林泉又进抢救室了。
赵岁安抱着头在走廊上蹲了下来,他感觉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词汇、语句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他一方面想要上天入地把乔恩赐这个狗娘养的东西找出来,一拳一拳打死;另一方面又钻心地担忧着林泉,完全不知道他的状况究竟如何了;最后一方面,在心里的某一个角落里,他咬牙切齿地埋怨着自己,为什么自己老婆住院,自己却不陪在他身边?如果今晚赵岁安能陪在医院里,怎么可能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医院里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后来警察也来了,问赵岁安问题的时候他都不知道问的是什么、他回答的又是什么,一双眼睛只死死盯着抢救室的门。过了一会儿一个小护士匆匆忙忙地出来,见到他就问:“是病人家属吗?”
“是、我是他丈夫……”
“胎儿肯定保不住了,母亲的状况也很危险。他子宫被破坏得很严重,我们建议是把子宫和生殖腔整个都做摘除,不然抢救难度比较大。”
赵岁安感觉到脑子里嗡地一声。
“那、那他人怎么样?”他急急地问。事到如今赵岁安什么都不求了,只要林泉能平安,什么事都可以往后放放。
“现在就是为了救人所以来问你的,他毕竟是Omega,摘除了子宫和生殖腔之后肯定没有生育能力了。”
“摘!”赵岁安一丝犹豫都没有,“救救他!别的我都不管,只要我老婆平安就行了!我就要我老婆!”
护士迅速去拿了单子让赵岁安签字,然后返回了抢救室。时间明明是一分一秒地在流逝,赵岁安却觉得每一秒都像一年一样漫长而艰难。等到抢救室的灯熄灭的时候,赵岁安才觉得刚才自己的身体和意识都已经不存在了一样,现在才一瞬间复活了过来。他一个箭步蹿到医生面前,心急火燎地问情况。
“现在情况稳定下来了,先送到重症监护室观察一天。好在你太太底子不错,不然这么两个晚上啊……”医生直摇头,“光是折腾就能折腾掉他半条命,看看以后恢复的状况吧,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是、是。”赵岁安连连点头。医生看了看他明显松一口气的表情,又说:“他的子宫,包括生殖腔在内,都全部进行了摘除,以后你们想要孩子是肯定没戏了。”
赵岁安心里梗得厉害,又庆幸林泉好歹算是救回来了。医生也看出来他心里乱,也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赵岁安看着病床上插着管子的林泉毫无知觉地被推来推走,脚步几乎是无意识地跟了上去,心里酸楚地想着:这个人可是林泉啊,这样一个强势、聪明、坚韧、有能力的人,在接踵而至的变故面前也会被打击得毫无还手之力,在瞬息万变的大环境当中,一个人的力量该有多渺小、多脆弱?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和林泉都是有能力的人,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私下里,他们伸伸手就能摘星够月,只要他们俩自己愿意,就没人能挡在他们前面。可现在他才发现,就算是他和林泉这样的人,想要平安度日、长相厮守,也一定要付出努力,不是像他今天这样,觉得林泉一个人没事,就能够把病中的林泉单独扔在医院里的。
这个世界上,后悔药谁都吃不起。
后来警察是直接打电话给赵岁安、让他下来指认的。赵岁安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号码给出去的,只是在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心里蓦地涌出了完全无法抑制的怒火。他看着被送进重症监护室里依然没有意识的林泉,转身下楼的步子一步一步都极为沉重。
他在医院保卫科里见到了乔恩赐。这人还套着身白大褂,大概是用来掩人耳目混进医院的,只是那白大褂上沾满了血迹,只要一想到那些血是属于林泉的,赵岁安眼前就一阵暴戾的血气。警察看到赵岁安,就指着乔恩赐问他:“是这人吗?”
其实这不符合指认的程序,警察也就是图个方便,反正也就是赵岁安报的警,监控录像也证实了乔恩赐的行动,怎么也不会弄错人,叫赵岁安来认不过是走个形式。
但赵岁安和乔恩赐却都无比感谢警察的这个“图方便”。
赵岁安一见到乔恩赐,眼中燃烧的怒意挡都挡不住。而乔恩赐见到赵岁安的一瞬间却突然笑了出来,那古怪的笑声从喉间“赫赫赫赫”的溢出,周遭听到的人都是一阵毛骨悚然。
“看你的样子,泉哥的日子估计不好过了吧?”乔恩赐几乎是以一种享受的神情在问赵岁安。赵岁安强忍着怒气,他这个人在智力上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平,可情商有的时候却容易打点折扣,这样一个赵岁安,这时候却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心里有个结,事关林泉,也事关乔恩赐。自从昨晚知道以前给林泉种下永久标记的人是乔恩赐之后,他心里这个结就愈发明显,这是个很畸形的结,并不是对林泉的怨艾,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的嫉恨感。他感觉到自己无法摆脱身为一个Alpha的世俗心理,他嫉恨乔恩赐在林泉身上烙下过难以抹去的烧痕,嫉恨乔碎玉得到过林泉的钟爱,他怨恨自己没有早点察觉到乔纳森家对林泉的野心,怨恨自己没有早点拥有林泉。他甚至察觉到自己在这嫉恨感中还滋生了一丝丝对乔恩赐的羡慕,羡慕他曾经用那样不可饶恕的手段对林泉做了那样不可饶恕的事,因此林泉的生命和乔恩赐这个名字再也无法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