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便笑道:「哪有什么不适?他们是站着,我是坐着,下午时阿娘还命人不时来与我换手炉。与那些又累又冷的大臣们相比,我可是轻松多了。就是坐得有些久,这才想出来走走的。」
钟韶闻言放心了不少,她低头看了看萧墨隆起的小腹,很想伸手去摸一摸,可又怕自己的手冷了,伸到大氅里去再冻着萧墨。于是强忍住了最近新添的这个习惯和爱好,问了每天都会问的一个问题:「那孩子今日可还乖巧,有没有闹你?」
萧墨好笑的摇头,说道:「她乖巧得很,哪里闹过我了。」
钟韶闻言,却是有些忧心的说道:「我听说,孩子在母亲腹中也是会动的,这都四个多月了,怎的也没见她动一动?是这孩子太懒了,还是身子有什么问题啊?」
毕竟不是自然孕育而来,丹药相助得来的孩子,总让人不那么放心。自从萧墨被诊出有孕开始,钟韶就时常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醒之后大多也记不得梦中的情形了,不过在那些醒来后变得支离破碎的梦境中,要么是孩子最终夭折,要么直接就生出个怪胎来,总归没几个好梦。
这些梦境钟韶都没敢与萧墨说,自己提心吊胆的许多时候,也曾抽空出宫去钟府寻了徐文锦等人来问。结果这些人给药的时候信誓旦旦,回头来一说自己的担忧,他们却都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每一个人能说明白这药用下去后,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有什么异常。
问急了,最是口无遮拦的萧文萱还道:「药就这么一颗,谁也不曾用过,我们又怎么知道药效如何?」说完见着钟韶的脸都绿了,这才安慰了一句:「不过你放心吧,我们的药来历都正,药效向来是有保证的,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事已经过去了许久,钟韶每每回想起,还是忍不住要在心头暗骂一句:我真是信了你们的邪!
思绪收回,听到钟韶担忧的萧墨却是淡定得多,大氅下的手轻轻的抚上隆起的小腹,耐心道:「陈太医三天就会来诊一次平安脉,从未说过孩子有哪里不好,阿韶你是多虑了。」说完又笑了:「陈太医也不止一次说过,孩子胎动的时候不同,许多都要等到五个月后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总这般急做什么?」
钟韶也不是急,她就是有些不安心,一日未曾见到这孩子安然降生,她就一日不得安心。
不过钟韶却并不想让这些不安和忧虑影响到萧墨,于是转了话题道:「好吧,是我心急,便不说这个了。说来今日这朝会,进行得也太久了些,最后可曾议出个结果了?」
对于政务,萧墨并不避讳钟韶。她孕期容易疲惫,所以偶尔带回重华殿去看的奏疏便会由钟韶读来给她听,然后两人一同商议,最后再由钟韶拟成条陈夹在奏疏中,送去给永宁帝过目。这些她做得挺熟,毕竟当年也是做过东宫属官太子舍人的。
听到钟韶将话题转移到朝政上,萧墨也没说什么,从善如流的接了话:「尚未。此次贪墨案牵扯甚广,三司一审再审,越审人越多。御史大夫还是个刚直的性子,把牵扯的所有人都参了一遍,甚至要求继续审下去,阿娘很有些为难。」
不是永宁帝不愿意审,实在是牵扯太广了,若是人人问责,这朝堂上的人只怕得少一小半。更何况许多被牵连的人其实也并未做什么,贪墨的钱财也不曾落入他们的口袋中,只不过是势力盘根错节之下的牵累而已。若是兴师动众,朝廷恐怕就要伤筋动骨了。
钟韶心思通透,也能明白这些,便点点头道:「无妨,今日都闹成这样了,至多再吵上几日,除了首恶,也就不了了之了。倒是北地的灾情,又要如何处置。」
这才是重点,出现了这么大的贪墨案,又死了那么多灾民,也亏得永宁帝在各州府都有可信之人及时传信,否则就这么折腾下去,再来个有心之人煽动,只怕北地就得乱了。而如今牵扯贪墨的地方官尽皆下狱,灾地少了管束,只会更乱。这时就必须再从朝廷里派人过去,一则安抚,二则赈灾,三则管束。
而这个安抚赈灾之人身份必不能低了,按照惯例,该是由皇室之人前去的。比如,某个皇子,这差事也算得上民心与功劳兼得。只可惜今上不曾有皇子,唯一的子嗣还是正处孕期的女儿,于是这个人选就变得微妙了起来……钟韶担心,这差事最后会落到自己身上。
萧墨似乎一眼就看出了钟韶的心思,她笑了笑,说道:「虽然阿娘不曾与我说过,但我想,这差事她大抵是会交给福王叔去做的。」
福王在京城已经待了一年,他本身知情识趣,打算跟着永宁帝身后吃肉喝汤的。可惜儿子太蠢,生生在永宁帝登基前将人招惹了,于是永宁帝登基之后也不曾提过封赏之事。朝中也无人替福王说话,毕竟他最先是举起了反旗的,之后的事可以算是从龙之功,也可以说是弃暗投明功过相抵,全看皇帝怎么说了。
到如今,一年时间过去,永宁帝的那点儿气早消了,倒不是真想亏欠了福王。正巧如今赈灾一事摆在眼前,做好了就是一件功劳,福王身份也够,再加上他知情识趣不会先不开跑到北地去煽动人心,永宁帝让他去这一趟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钟韶闻言,心里也松了口气,她是知道永宁帝的,对方并不放心京中那些暗藏野心的宗室。北地如今混乱,真让怀有异心的宗室去了那边,只怕扭头就能集结出一群灾民反叛。理由都是现成的:女子为帝,天道不容,因此降下雪灾,以示惩戒——身受雪灾之苦的灾民们真的会信!
如果宗室用不了,又要身份贵重,少不得就得换驸马跑这一趟,也好在还有一个福王可以顶缸……
一念起,爱屋及乌,此刻远在福王府暖室中昏昏欲睡的萧文萱突然间接到了系统提示音:「恭喜宿主,主角好感度+2,目前为72点,请宿主再接再厉,早日完成攻略任务……」
萧文萱听到这声音,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然后在心里狂戳系统:「咦咦咦,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好像听见了系统提示音,说我又涨好感度了?!」
系统平板的语调中似乎透着没好气:「明晃晃的大字摆在系统界面上,你不会自己看吗?!」
萧文萱一看,果然涨了两点好感度,顿时就兴奋了起来,又去戳系统:「这好感度为什么加的啊?」
系统已经懒得再三解释权限问题了,直接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这边萧文萱还在为了那莫名其妙来的两点好感度惊喜不已,那边皇宫中的萧墨和钟韶走了这一路却是有些累了。钟韶看出来了,但到底还是没说出将人背回去的话,因为那样可能会压着肚子,于是她问道:「阿墨可是累了,要不还是乘轿辇回去吧。」
轿辇还在身后跟着,不远不近。冬日的轿辇是封闭的,内里早就烧了火盆保暖,坐在其间根本不用担心冻着或是被冷风吹着,舒适得紧。
萧墨走过这一阵也觉得舒展了筋骨,久坐的疲乏也缓和了许多,而且她虽然裹得严实,但这一路走来身上也有些凉了,便点点头答应下来。
身旁随侍的宫人很有眼色的冲着后面招了招手,抬着轿辇的宫人便迅速的赶上前来。
萧墨和钟韶登上轿辇坐好,轿辇便又被平稳的抬了起来,萧墨换过一只更暖和的手炉抱在怀里,然后靠在了钟韶身上,静静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第207章 血脉相连
事情一如萧墨预料的那般,没等贪墨案有个定论,福王便领命去北地赈灾安抚了,并没有和钟韶夫妻有半分牵连。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十二月下旬,大雪纷飞,天气寒冷依旧,年节却是要到了。期间朝堂之上几番变故,多少人因为贪墨案被牵连落马都不关钟韶的事。她如今是羽林中郎将,只负责护卫宫中,连宫门都少出,跟那些朝臣更没多少交集。
钟韶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她如今日子过得算是清闲,一颗心便都放在了有孕在身的媳妇和即将到来的年节上。不过好在永宁帝70 之前开口将宫权交给了贵太妃,如今宫中年节之事全都交由了她来处理,不似去岁,还要萧墨在学习政务之余费心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