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之楠被抹了一脸奶油,又被拉着灌了几杯红酒,整个人晕头转向。好在剧组的人都知道他不胜酒力,同意他把白酒换成红酒,不然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趴到桌子底下了。
莉莉尽职地在边上给他挡酒:“纪老师不能喝了……真的不能喝了……我来帮他喝吧……来来来再干一杯!”
纪之楠坐在边上摇头晃脑,猜想公司招聘助理时的第一个要求八成就是“千杯不醉”。
从开机仪式那天到现在,剧组都没有这样热闹过,无论工作人员还是演员,都憋足了劲儿要在今天晚上撒开丫子玩够本,包厢里正儿八经在吃饭的少,抢麦唱歌、划拳猜酒、群魔乱舞的倒是扎堆闹得欢腾。
纪之楠刚把要跟他再喝一轮的郭昊打发走,去卫生间冲把脸消消酒气,准备回包厢跟众人打声招呼先走一步,刚走到门口,兜里的手机就响起来。
“喂……”因着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号码,纪之楠接电话从来没有看来电显示的习惯。
电话那头传来秦魏宇沉稳的声音:“你那边结束了吗?”
纪之楠往里面看,大家都还在兴头上,完全没有结束的意思。他转过来倚靠着门:“还没呢。”
秦魏宇从他慵懒拖拉的语气中听出醉意,道:“在那儿别动,我去接你。”
纪之楠捏捏眉心:“不用,我没醉。这里人多,你别过来,我去跟他们说一声就先回去。”
秦魏宇见他说话条理清晰,还没醉得失去神志,道:“好,注意安全,有事打我电话。”
纪之楠心想能有什么事。
挂了电话走进包厢,坐回原来的位置,打算喝口水就走。
他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刚才用的那个杯子,正想去重新拿一个,宁澜挤出人群,捧着杯子朝他走过来:“纪老师,给。”
满满一杯橙汁。纪之楠嘴里满是酒味,正需要果汁清嘴,接过来便喝了一大口。
宁澜眯着眼笑:“这个生日过得开心吗纪老师?”
纪之楠仰头思索片刻,慢悠悠点头。
上辈子自从妈妈离开之后,他就没正经过过什么生日了,家里没人惦记,结了婚之后更没人惦记。
说起来,上辈子结婚后的第一个生日是怎么过的来着?
喝了酒的大脑像生锈的齿轮,转动得更加缓慢,他在记忆库里搜寻半天,也只记起一些零星的片段。
……总之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他其实相当有阿Q精神,难过的事情经历得多了,他知道是自找的,也知道躲不开,便学着自我消化,脑袋里像装着一个过滤用的机器,把那些事情丢进去,等到触景生情再拿出来时,就不那么痛了。
打不死的小强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杯橙汁见底,宁澜非常有眼力见地把他手里的空杯接过去:“纪老师打算走了吗?一起呀。”
纪之楠点头,揉揉突突直跳的额角,拿着外套起身。
饭店距离酒店大约五公里。还在路上,纪之楠就觉得不太对劲。
先是头晕脑胀,接着有一股诡异的热流从下腹奔涌至全身,连口鼻间呼出来的气体都是热烫的。
下车的时候,脚一沾地就双膝发软,幸亏旁边的宁澜眼疾手快地捞了他一把,才避免了跪倒在地的窘境。
“纪老师,感觉怎么样?”
纪之楠勉强挤出笑容:“没事,可能喝多了。”
宁澜和莉莉一左一右扶着他上电梯,莉莉的房间在五楼,她今天喝了不少,状态不太好,电梯在五楼停下,纪之楠让她不要上去了,赶紧回去休息。
“叮——”一声,电梯再次停下,宁澜架着他走出去,脚一踏上柔软的地毯,纪之楠浑身也跟着一软。
“你……你先回去,我自己回房间。”纪之楠用所剩无多的力气推宁澜。
“没事的没事的,我送您进去。”
宁澜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长长的走道在眼前晃动,画面虚虚实实,宛如幻境。
纪之楠心里是害怕的,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误食了某种催 情药物,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赶紧回到房间,在外面多待一刻,危险就成几何倍地往上翻。
无论是在这里被人拍到,还是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任何一条都足以毁掉他的星途。
门开了。
纪之楠甚至没来得及思考门是怎么开的,就被推进房中,接着重重摔倒在地上。
惯性使他侧身滚了一圈,变成仰面朝天的姿势,目光已经无法聚焦,玄关昏黄的顶灯在眼中映出一片令人眩晕的重影。
纪之楠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急促地大喘几口气。他努力睁大眼睛,盯着屋顶看了片刻,然后裂开嘴自嘲地笑了。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刻此地,栽在宁澜这小子手上。
某些看似无害的人总是会在重要关头给他致命一击,他活了两辈子都没有吸取这个教训。
第33章
不知道摄入了多少剂量的药,纪之楠只觉得浑身上下快被烧化了,黏在地上起不来,起搏的心跳在耳膜上快一阵慢一阵地敲打,耳朵里嗡嗡作响,屋里的对话声只能听个大概。
“你把他弄来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他吗?”
“你疯了吗?”
“我没疯,我只是想帮你啊。”
……
一阵剧烈的耳鸣过后,脑中残存的最后一缕神智也濒临崩溃,闭上眼睛昏过去的前一刻,纪之楠听到宁澜呜咽的声音:“你怎么对我的……为什么舍不得这样对他?”
再次醒来时,外头还是黑夜。
纪之楠猜想自己应该没有晕很久,因为下腹流窜的燥热感还很鲜明,得不到疏解,像要把他整个吞没似的往周身蔓延,哪怕他只动一动手指,这感觉都在疯狂加剧。
张开嘴吸气,猛地被喉咙口的唾液呛了一口,纪之楠梗着脖子咳嗽,灼心的痛感让他又是一阵头晕眼花。
这时,一只干燥的大掌握住他的手,把他扶坐起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
是一个熟悉得令人安心的声音。纪之楠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下意识往那人身上靠。
皮肤分明烫得厉害,可他需要更热的东西与身体里的热流相互作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排遣这股邪火。
秦魏宇由着他在怀里磨蹭,揽着人肩膀的手紧了紧。
幸好刚才无心工作时站在窗口,看到纪之楠的保姆车从远处开过来,停在楼下。他给小家伙准备了惊喜,站在房间门口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隐隐觉得不对,楼上楼下一通找,最后敲开莉莉的房门,才得知纪之楠和宁澜一起坐电梯上楼去了。
宁澜的房门几乎是被他砸开的,进屋看见纪之楠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他又惊又怒,给来开门的人一个重拳,然后抱起地上的人就走。
带回来之后又不敢轻举妄动,把昏昏沉沉的人放在床上,给远在首都的家庭医生打电话,向他描述情况,寻求解决办法。
其实办法只有一个,秦魏宇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吃了这种药之后的反应。
所以他无法克制地后怕,迅速攀升的怒气直逼零界点,脑袋里那条名为理智的弦都快要崩断了。
纪之楠还在往他怀里钻,柔软的手攀上他的胸膛,毫无章法地乱摸乱扯,另一只手则往下摸,在自己蠢蠢欲动的下 体上揉搓。
在药力驱使下,他变得急躁冒进,秦魏宇的衬衫纽扣被他毛躁地扯开几粒,脑袋刚要往上凑,就被秦魏宇按住双手。
“看着我。”秦魏宇声音发冷,呼吸却是热的。
纪之楠目光落在他脸上,努力对焦,半晌才瞧清楚眼前的是谁,刚才还在解他扣子的手转而慌张地推他:“对不起……对不起……”
秦魏宇脸色更难看,又是对不起?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怒火一瞬间烧到头顶,颅腔里交错回荡的尽是记忆中相似的夜晚,几乎相同的画面重叠起来,逼得他眼睛里都是一片狠戾的猩红。
这小家伙明知道药有多厉害,自己反复提醒他注意安全,他还能着了别人的道?
就像自己曾经着了他的道一样?
无论是阴差阳错还是刻意为之,险些落入险境却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秦魏宇气得牙根痒痒,这小家伙上辈子那股自作聪明的劲儿呢,都用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