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齐骛想了想还是与他道,“卖花的夜里不开门。”
云鹤:“……”
“师傅常常会在夜里去逛花楼的。”齐骛与他道。
“他还带着你去?”云鹤手指一紧。
“不是,”齐骛道,“我睡下之后,师傅便偷偷去花楼找姐姐,我跟过两次,看到的。”
“你师傅竟没发现?”云鹤不可置信。
“离得远。”齐骛道。他也不敢跟近,师傅很是灵敏的。
云鹤放下筷子,对他道:“齐骛,你现下还小,有些事还不能沾惹,特别是花楼里的女色。”
“那后院的姐姐们呢?”齐骛道,“我以前就常与姐姐们说话。”
云鹤一顿。这怎么能一样?
“我见师傅找了姐姐说话喝茶,还吃了小点心。”齐骛道,“以前在后院,姐姐们也常来寻我说话喝茶。这样是……不许的吗?”他略有些忐忑,一紧张,特意低哑的声音到最后一下子破了音,很是难听。齐骛脸上一红,埋下头。
云鹤压着眉想了想:“男女授受不清,以前是你还小,以后便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了。你师傅是年纪到了,如此是可以的。”
齐骛点头。
云鹤见他埋着头,以为是对此有些不满。毕竟世家大族里,十二三岁的都会有通房丫鬟教导此事了。他便道:“别急,待再过两年,我便为你娶一房娇妻,你现下委实小了点。”
“我没有急。”齐骛道。
“那你作甚埋着头?”云鹤问。
“声音……不好听。”齐骛道。他竭力压抑住了声音,低沉着说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若是一时不仔细,便会破了嗓,仿若鸭子叫。
“声音变了,便说明你在长大。”云鹤道。
“大人的声音便是很好听。”齐骛道。
“我也是从你这一步走来的。”云鹤道,“放心,只要不耗嗓子,以后都会好的。”
“哦。”齐骛道,“师傅笑我,以后都是破嗓子了。”
“你师傅跟你开玩笑的。”云鹤一笑,怪不得齐骛不跟廖师傅说话呢,他道,“还以为是你急着要娶妻呢。”
“娶妻?”齐骛迷茫,又想起了椰糕哥哥,“不,我不娶妻。”对椰糕哥哥迷一般的身份,他最初有过震惊,之后却也慢慢想明白了。那时候椰糕哥哥只是每次给他一块椰糕,或是夜里悄悄来看他,或是去西北战场找他,都没有刻意探问什么,也没有对他不利。没有哪个人,如椰糕哥哥一般,待他这般温和。如果有机会,他还是想问个清楚,并不想因为没有确认过的事便冤枉了椰糕哥哥。
齐骛又想,他现下长得这般高了,相貌也与之前大不相同,就连声音都变了。若是在路上遇到了椰糕哥哥,怕他也是认不出来的吧。也不知这么长时间过去,椰糕哥哥可有变化,他还能不能认出椰糕哥哥了?齐骛的目光瞟过云鹤,看到了他眼里未散的笑意,不免顿了一下道,“赫大人,您笑起来很像一个人。”
云鹤一顿,立马收敛了笑意。一时大意,竟笑了!他含糊道:“哦,是吗?大约是我……面善。”至于齐骛说他不娶妻的事,他只当小孩子脸皮薄,也就没有多说。
齐骛也含糊了一下过去。他心思着,大约是赫大人与椰糕哥哥一样,都长得很好看,才会有此错觉的。再看一眼,之间那眼眸仿若是一汪深水,与椰糕哥哥的明显不一样。他只当是方才一个恍惚,错看了。
“赶紧吃饭,待会儿好好睡一觉,明日我们便出发。”云鹤道。
齐骛点头,捧了碗来吃。而坐在对面的云鹤也不语,吃起饭来。他急着赶路,连午饭都没有吃,现下已是晚膳时分,早已饿得过头。齐骛吃着吃着便顿下来,直看着对面的人。他记得大司农第一次与他们吃饭,那姿态很是优雅,且带着几分恪守规矩的刻意,不像现下,随意得很。
“看我作甚?这菜不合胃口?”云鹤看过去。以前齐骛的口味是与他一样的,倒是不知道这三年他的口味是否有变化。
齐骛摇头,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吃饭不若在大司农府时规矩。”
云鹤闻言顿了一下,对他道:“今日……饿过头了。”事实上,那番姿态是特意摆给一众人看的。清淡的姿态表明他对齐骛没什么心思,可以安齐骛的心。而后院的女人也可以明白,这个刚进府的男妾在他这儿并没有什么特别,也不会去嫉恨齐骛。
齐骛倒是没再多言,只是心里暗道,平素赫大人端了那般的姿态想必也挺累,一逮到机会肯定是得放松放松了。
两人用完饭,时间也不早了,便各自回房休息。齐骛依旧是一人住一个房间,而云鹤住了隔壁的屋子。廖师傅夜里回来的时候,特意到云鹤屋里转了一圈。
云鹤今日用了全力在赶路,已是很累,再加上屋里最初没有燃驱虫的药草,又折腾掉了一个时辰,现下早已疲惫不堪。他感觉眼皮都撑不开:“什么事?”
“啧……”廖师傅凑过去看了一眼,“我一不在,你们便如此火热?你不是说小马儿不是你妾室?”
“嗯?”云鹤一皱眉,只见廖师傅正看着他的脖颈。
廖师傅指了指他脖颈上的红印:“看看,都是!小马儿多单纯的孩子,你一到便被带坏了!”
云鹤扶额,懒得跟他解释:“廖师傅,我很累,让我歇一会儿。”
廖师傅眉头一皱,总觉得好像想错了什么。也对,云鹤可是罗那谍支里首屈一指的美人,小马儿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一时间被迷惑了也是有可能的。他推了推云鹤:“要不要帮你请大夫?”
“请什么大夫!”云鹤索性将头埋进被子里恨恨道,不再睬他。
廖师傅直摇头:“好心没好报……”他将鞋子一脱,把云鹤拨开一点,占了外侧的床铺。可还没闭上眼,便被云鹤一脚踢下去。他坐在地上直叫屈,这明明是他的房间。现下这时候已经没空房了,要他如何睡?真想不通,都如此了,云鹤怎的没与小马儿睡在一起?罢了,明日再说!廖师傅便坐到窗台上,靠着框子睡了。
次日云鹤醒来,便看到倚在窗边的廖师傅,他丝毫不知道自己昨夜一脚将廖师傅踹下了床。齐骛房里的窗边有张小榻,云鹤料想也是他们一师一徒用的一个房间,前两日齐骛锁了门,廖师傅没能进去才另定了一间屋子。现下齐骛的门都开了,好好的榻不睡,竟来他房里睡窗台?云鹤挑了挑眉,难以理解悍支这帮人随处睡的习惯
“累死我了!”廖师傅很快便醒来,窗台上不是平的,而是有凸出的一条窗框,膈得他屁股生疼,“下次一定找棵树来睡!”
“我今日便要离开,打算带着小马儿一同去若弥,”云鹤在一旁飞快地改容,因为之后齐骛要跟他一路,便没有改换面皮,而只是用易容膏改了改,“我先去订一辆马车。”毕竟,他在外人之前都是扮的不会武的大司农,还是骑马都骑不利索的,而秦时带的使臣依仗已从京都出发,他必须尽快赶过去,如此便只能用马车了。
廖师傅都没来得及说话,云鹤便出去了。他才想起,昨日若不是云鹤困倦得很,他都打算与他们告辞来的。算了,一会儿用早膳的时候说吧。他转过身去洗漱,洗了一半才想起来,方才云鹤走得好利索,好似真就大夫都不用请。齐骛一直在他身边,这些个东西是完全不懂的,难不成是云鹤天赋异禀?
云鹤订好马车过来,廖师傅已叫了一桌子早膳,齐骛也很快过来。
廖师傅舀了米粥出来,一边与他们道:“该教的我已经教了,之后小马儿就交还给你了。”说着,他看了云鹤一眼。
云鹤立马明白,该教的便是武艺,而禁术和易容他没有教导,这得是齐庄暗人才能学的。他点了点头:“这一段时光,累廖师傅照顾。”
“师傅……”齐骛毕竟与廖师傅在一起三年多,终究是有些舍不得。
“小鸭子,总算舍得与师傅我说话啦?”廖师傅笑。
齐骛立马闭上嘴,将不舍收敛个干净。
廖师傅见他如此模样,更是一笑:“师傅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齐骛没有说话,却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