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枕流沮丧的垂下头,他在这里一直想着的是宁姜不会答应他任何请求,他出不去的,从而忽略了他必须要出去的这个事实。因为他连试都不敢试,怕面对宁姜的拒绝,因此耽误了那么多事情。
有他知道的,也有他不知道的。他没想过,原来湛林和择栖是如此诡异的绑定方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跑到门边用力拍打,喊道:“来人啊!我要联系宁姜!人都死哪儿去了!”
呼喊很快就把人招惹来了,他爸不在,是找的专门的人来看管花枕流。那人听花枕流要联系宁姜,就输入好了号码按了拨通,把电话交到了花枕流的手上。
花枕流的呼吸和心跳节奏都很快,已经将近两个月了,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跟别人说话。
宁姜接电话很慢,看着陌生的号码还未说话,那边儿就响起了他最熟悉不过的声音。
“宁……宁姜。”
充满着不安和紧张的语调,宁姜一愣,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何时这么狼狈不堪过。他永远都是尺高气扬中气十足的,活像个狮子。
“你。”宁姜问,“在哪儿?”
“我需要你。”花枕流背过身去。他本来想向宁姜摊牌,告诉他自己目前的情况,求他无论如何也要答应来救他,为了顾全大局,他们彼此之间演上一场就可以了,出了这个大门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然而看守在这里,这些话他没办法讲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在我爸这里,但是我现在有点糟糕,需要你来,可……可以么?”
“……”宁姜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压根儿不想理花枕流,电话那头是安静的。
花枕流的心情十分忐忑,他不断的默念着求求你了宁姜,你来吧,只要你肯来,我就放你自由,从此再也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求求你了。但是随着宁姜沉默时间的加长,花枕流的内心也逐渐的冷却。
明明他根本不需要管自己死活,只要把电话一挂,他不就是自由的么?花枕流你不要打着深明大义的旗号来骗自己了,宁姜他是不会理你的。
你死了才好,死了,宁姜才会解脱,再也没有害怕的了。
“宁姜……”花枕流的声音都哑了,像是说不出话来。
花枕流的一生有很多痛苦的时刻,有来自于残酷家庭的苦难,有技术探索上的挣扎……在此之前,他最痛苦的时候莫过于发现他差点杀了他真正喜欢的人。但是这些加起来都不如现在他所遭受的。
他没有一丁点主动权,明知道答案是什么,但仍旧要经受沉默的凌迟。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及不上当年宁姜受过的罪的万分之一,也不及他绝望的万分之一。
“宁姜……”花枕流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捂着自己的脸说,“对不起,打扰了。”他刚要挂电话,宁姜就吐出来两个字。
“在哪?”
“什么?”花枕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地址。”宁姜说,“告诉我。”他没说要不要来,而是先问花枕流的具体位置。花枕流结结巴巴报出了详细地址,宁姜说:“知道了。”然后主动挂了电话。
花枕流猜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能愣愣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第64章
于渃涵躲在办公室里抽烟,有人敲门,她叫了一声儿“进来”,见是宁姜,就随手把烟头掐灭了,可屋子里还是烟雾缭绕的,叫宁姜不自觉的揉了揉鼻子。
“你怎么来了?”于渃涵问,“你都有闲工夫往我这儿跑了,大清真的亡了?”
“有事。”宁姜说。
“什么事儿?”于渃涵心里哆嗦了一下,她现在就怕别人跟她说事儿,也特别害怕看手机提示有新消息,一看见手机亮就神经疼。最近外面血雨腥风,公司内部也非常混乱,昔日热闹的择栖大楼内空了很多,几个艺人也想趁时候跟公司节约,都叫于渃涵给按下去了。她在王寅身边儿待久了,耳濡目染的也是锱铢必究,得渡了劫,这几个趁火打劫的一个别想好。
“花枕流。”宁姜说,“他,联系我了。”
“什么?”于渃涵腾的一下站起来,“他没死?”
宁姜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于渃涵的这个问题,只能抿下嘴,说:“他叫我,去找他。”
于渃涵紧接着问:“是要钱么?多少?要不要报警?”
“没有。”宁姜拍拍她,叫她不要这么紧张,“他,在家。”
“什么?”于渃涵大吃一惊,张嘴痛骂,“妈了个逼的花枕流这个贱人!合着跟自己家里玩人间消失两个多月?他知不知道王寅都被他毁了!不行,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非得把他剁碎了喂狗不成!”
宁姜哪儿有在于渃涵骂街的时候插嘴的本事,他拉着于渃涵半天张不开嘴,等于渃涵骂够了,他才小声说:“不是,他好像有事情,一定叫我去。”
“你可千万别去!”于渃涵说,“反正现在情况已经不能更糟糕了,就让他以死以谢天下吧。”
宁姜说:“我不懂这些,所以,来问你。你的意思是,不去么?”
于渃涵低着头在办公室里走了几圈,问:“他还说什么别的了么?”
宁姜摇头:“没有。”
“那现在可能就是个鸿门宴了。”于渃涵说,“那你呢?你自己怎么想的?我不太清楚你们之间的事儿,所以无权决定你的行为,毕竟我不是王寅。”
宁姜很认真的说:“他,还可以解决什么问题么?”
“花枕流么?”于渃涵无奈笑道,“你能指望一个搞技术的解决什么问题?他又不会给我投几百个亿,杀了他他也没这么多钱。我猜测顶多就是让他动动他那个高智商低情商的脑袋,想想怎么找王寅了。”
“那……”宁姜说,“那我,就去试试吧。”
“现在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你不怕去了找死啊。”
宁姜说:“试试吧。”
于渃涵想了想,觉得花枕流的地址是在部队大院里,应该也出不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儿,就打算陪着宁姜一起去。宁姜没说什么,反正花枕流又没要求必须是他一个人。
花枕流再次联系他的时候是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周末去一处饭店,又重复了一遍地址,叫他做好心理准备。
宁姜不甚在意,有什么准备不准备的,还能吃了他不成?这种事儿放在普通人多半心里会嘀咕一下,只不过宁姜没有什么太大感知。
当天是于渃涵开车带他去的,报了包厢号,服务生引他们去了。于渃涵还假模假样的带了瓶好酒——谁知道里面唱的哪一出儿,她只管唱她自己的戏。
一进包厢,气氛顿时冷到了极点。宁姜木木呆呆的没什么表情,于渃涵倒是吓了一跳。里面坐着花枕流,穿的倒是体面得体,只是精神状态非常憔悴。主位上坐了两人,于渃涵看样子觉得是花枕流的父母,她一北京姑娘差点张口管人家叫大爷大妈,然后一想事儿不对。
怎么连父母都请出来了?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相亲现场,于渃涵“咳”了一声,跟花枕流说:“哟,你也不介绍介绍?叫叔叔阿姨难看呢?”
花枕流这才缓过神儿来,第一眼就看着宁姜。宁姜也看了他一眼,象征性的点了点头,花枕流这才说:“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父母,花将军和张老师。这是我朋友,于渃涵,择栖娱乐的CEO,还有……宁姜。”他介绍自己的亲爹亲妈都只用非常社会的称呼,样子疏离的不行。于渃涵心里也瘆的慌,她什么大佬没见过,但是花父这种职业军人还是叫她有点不敢直视,只能勉强撑住场子,说道:“我不知道叔叔阿姨什么口味儿,今儿就带了瓶酒来,咱们有什么事儿边喝边说。”
花枕流他妈是不担事儿的,他爸一脸严肃地说:“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孩子大了,有些事儿不能再那么胡闹了,今天吃顿家常便饭,聊聊清楚。”
于渃涵一脸八卦地问:“什么事儿呀?诶不对,要是关于花枕流的,这可就是您的家务事儿了,我和小宁可帮不了什么忙。”她知道今天这场合不是她的,但是宁姜不会说话,一切只能她来。她有点庆幸陪着宁姜来了,要不然看着架势,宁姜怕是要被扒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