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了?”陆鹤飞把眼睛揉开,说话声音听上去还未完全清醒。
“我?”王寅随口编瞎话,“我刚才去门口铲雪了。你赶紧去吧,我在楼下等你。”
陆鹤飞自然是不信的,可还是跟王寅点了点头。他动作麻利,收拾立正之后就跑下了楼。可是楼下没有圣诞树也没有礼物堆,他从后面抱住了王寅,脸在王寅的脖颈上蹭,问道:“拆什么礼物?”
“没在这儿。”王寅拉着陆鹤飞的手往地下室去了,陆鹤飞跟着他走,左拐右拐绕到了地下车库。
这个车库很大,王寅有几台车都停在了这里,而摆在最中间最显眼位置的,是王寅昨天高价拍回来的那两Enzo。
王寅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丢给了陆鹤飞,说:“送你的。”
陆鹤飞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知道他按下车锁,车灯亮起,仿佛沉睡的狮子被外来者唤醒时,他才缓过神来,拉开了车门,问王寅:“为什么?”
王寅走过去,把陆鹤飞塞进了驾驶位置,再把车门带上。陆鹤飞按下车窗,目光还是直视王寅。王寅一手撑在门框上,低头看着陆鹤飞,笑道:“我只是单纯觉得,你坐在里面一定很好看。”
“昏君。”陆鹤飞笑道。
“你就说你喜欢么?”
陆鹤飞乖乖说:“喜欢。”
“玆当是豪掷千金博美人一笑了,你开心的样子我也喜欢。”王寅的手指在陆鹤飞高挺的鼻梁上一刮,“可惜今天外面下雪,就不去外面跑了,你就转两声儿发动机过过瘾算了。”
陆鹤飞从车里出来:“不着急这一会儿。”他往后退了一步,坐在车前盖上,跑车车身低,他坐着难受,便往后一躺,一只胳膊撑着身体,一条腿曲着踩在车头,另外一只手抬起来伸向面前的王寅,笑的深邃迷人:“所以王先生要我怎能报答?”
王寅身体前倾把陆鹤飞完完全全压在了车前盖上,手掌顺着陆鹤飞的腰贴着皮肉往里摸。陆鹤飞身体温暖,隔着皮肤隐约都能够摸到年轻的心跳。他的脸几乎要贴上了陆鹤飞,这样近距离之下,陆鹤飞的脸仍旧经得住审视推敲。王寅端看一阵,出神地说:“不用你报答,乖乖在我身边就好。”
“好。”陆鹤飞回答。
王寅爬了起来,顺带也把陆鹤飞拽了起来,刚才那一阵的深情不复存在,反而换上了一贯嬉笑的样子:“放过你的Enzo也放过我这把老骨头吧,你也不怕折在这儿。”
“你又不老。”陆鹤飞说,“何必这么说自己?”
“开玩笑不可以么?”王寅说,“你这个小孩儿怎么这么爱较真儿?好了,礼物也拆了,上去吃饭吧。”
“没拆呢。”陆鹤飞把王寅转过来让他面对自己,探头在王寅嘴上一吻,特别用力,就差嘬出响声儿,“现在拆了,走吧。”
他幼稚的行为恰巧取悦了王寅,叫王寅觉得自己这小三千万花的份外值得。
这样的心理诉求其实王寅非常清楚,他花钱送陆鹤飞礼物并不是对陆鹤飞示爱,而是在陆鹤飞收到礼物的一瞬间自己所得到的满足。说到底,他花钱就是买自己的开心。当陆鹤飞坐在里面的时候,那个画面叫王寅觉得美不胜收。
纵然虚假,不过王寅却觉得满足。
两个人吃中午饭并不会需要太多时间,王寅下午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叫陆鹤飞自己玩。他怕陆鹤飞太无聊,跟陆鹤飞说:“客厅的电视柜下面有游戏碟,你要是不喜欢玩游戏,也可以去书房找找书看,你自己选吧。”
“你为什么会有游戏?”陆鹤飞不觉得王寅会喜欢这些。
没想到王寅坦率地说:“我弟的,他原来放假的时候会在这边儿住。”
“……”陆鹤飞说,“那我去看书吧。”
王寅说:“二楼呢,你去吧。”
陆鹤飞楼梯上了一半,忽然问道:“是你自己看的书么?”
“不然呢?”王寅说,“要不你以为现在的年轻人爱看书?”
“不。”陆鹤飞说,“我喜欢。”
两个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陆鹤飞把房门关了,似乎这样一来他做任何事情都是私密的。
书房三面墙都是通到房顶的深色柜子,墙纸和窗帘也是深色的,这让房间里的光非常暗,陆鹤飞不得不走过去把窗帘拉开,让阳光得以进入。他的手指搭在桌面上,上面擦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桌子上没有任何的摆设,所以他的目光只能放在四周的书架上。
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书架里的书是按照类型和出版年份排列的,有点像图书馆。不过跟图书馆不同的是,在这里,哪怕是几十年前的旧书也被保存的非常好。陆鹤飞走近看,原来里面连现在流行的网文也有,叫他不由感叹王寅真的是涉猎颇多。
不过王寅本身就?1 泶φ飧鋈ψ樱鲜兜淖髡呋ハ嗨鸵凰停残砭退呈职诮戳税伞@锩婊褂新胶追上不兜淖髡撸槌隼纯纯矗皇乔┟妗?br /> 旧物是个微妙的东西,一般非常注重自己隐私的人是不愿意将自己的旧物展示于他人的,因为旧物上会完完全全刻进自己生活的痕迹以及种种偏好与厌恶。看一个人旧物几乎就是在阅读一个人过去某一段时间的生活轨迹,旧书尤甚。
王寅读书习惯不好,总是在折书角来记录自己的阅读章节。一些侦探推理和刑侦悬疑的小说以及纪实文学的翻阅痕迹尤其重,大致可以猜测出来王寅喜欢看此类的作品。
陆鹤飞把书柜里的书都翻了翻,大概有了一些结论。随后他回到了桌子前,轻轻拉开了抽屉。
翻别人的抽屉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陆鹤飞还真就这么干了。果然,本该摆在桌面上的钢笔和笔记本被收进了来,陆鹤飞拿出笔记本随意翻弄,里面掉出来了一张纸。
其实那不是一张纸,只是时间有些久,再加上保存不好,显得有些泛黄的照片。陆鹤飞捡了起来看正面,是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是王寅,只不过从神态和穿着来看,应当是早年间的样子。那模样可真的不好,完全不是现在这般富贵风流,怎么看怎么压抑,压抑中又憋着一股狠劲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镜头,里面有很多令人无法读懂的内容。
另外一个就轻松多了,是个少年,对着镜头都带着笑意,他比王寅小太多了,可以撒娇一样的挽着王寅的胳膊,甜的像个糖罐。
俩人长的极为相像,从年龄上来判断必然不是父子,那么这个少年只可能是——王辰。
陆鹤飞仔细回想王寅口中的王辰,一些关键词在脑海中组织成句子。
王辰小王寅一轮,是个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少爷,热情开朗,只可惜……
陆鹤飞拿着相片走到窗户前,反光的玻璃投射出他自己的脸,与举到视线平行位置的相片中的少年没有万分之一的相似之处。
王寅对自己近乎教导一样的宠爱,对于自己过分行为的退步,投过自己的脸试图寻找的影子……一直以来,陆鹤飞都以为这是给王辰的。
难道是他想当然耳了么?王寅那天并没有把关于王辰的故事讲完,他暧昧的态度叫陆鹤飞走错了路,原来……他并不是王辰的替身。
那么,是谁呢?
是谁可以得到王寅的宽容与仁慈,是谁可以让王寅打破规矩,是谁可以让王寅甘心臣服!
无论是谁,反正都不是他陆鹤飞本人。
陆鹤飞走回桌前,凝视了那张照片许久,然后用自己的衣服把照片正反两面擦的干干净净夹进笔记本里摆好,推上抽屉时也不忘把边缘也抹一遍。紧接着,他从书柜里随便抄了一本短篇小说集在桌子上摊开。
可惜他并没有心思阅读,疑问与不安占据了他的大脑。本来确定的答案被意外的推翻,这会令人丧失相信自我的能力。
陆鹤飞在书房里艰难消磨了两个小时,听到王寅在外面叫他。
“怎么了?”陆鹤飞站在二楼的走廊上问。
“咱们得回市里了。”王寅一边儿穿衣服一边儿对陆鹤飞说,“有些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
需要王寅到场那自然就不是什么小事儿,他没有多问,迅速的穿好衣服跟王寅出发。一路上王寅神色都不太好,可是车里的背景音乐太温柔平和了,与气氛一点都不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