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头看到是吴曈,脸色一变,鼻子喷出一声“哼”,显然不愿意搭理他。
吴曈回头看了看教室前面。因为考完试,大部分人都走了,只有喻冬宋丰丰几个人还在聊天。他蹲在郑随波身边,语气突然严肃起来:“郑随波,你耳朵怎么了?”
郑随波没理他。
“你这颗痣怎么变大了?”吴曈说,“还肿起来了,疼不疼?”
郑随波下意识摸着自己耳垂:“没有啊。”
“哎呀……”吴曈的声音突然变小,“你这里……”
郑随波慌了,在耳朵上蹭了又蹭:“我这里怎么了?”
吴曈伸手捏着他耳垂的软肉,把他往自己这边扯。郑随波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很快察觉到不对劲,正想躲开,吴曈已经亲了下来。
嘴唇擦过他脸颊,郑随波一下就脸红了。
“神经病!”他大吼一声,直接用肩膀把吴曈撞开。
吴曈撞在椅子上,顿时蜷成一团。
声音太大,把喻冬他们也吓了一跳。
“吴曈?”宋丰丰以为吴曈撞伤了,走近了才发现这人非但没事,而且趴在地上笑个不停。
郑随波背对着所有人,双手紧紧攥着铅笔,一双耳朵都红透了。
“变态!神经病!”他恶狠狠地低吼,“去死!”
吴曈从地上爬起来,仍旧蹲着,伸手戳他背:“今晚去不去我家吃饭?”
郑随波显得很有骨气了:“不去!”
“有很肥的弹虾和青蟹。”
郑随波没回头,也没搭理。吴曈笑了一阵,渐渐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把人惹恼了。
学委在喻冬身后探头探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喻冬一手拉着宋丰丰,一手拉着学委,把俩人往门外推:“走走走,我们去找张敬玩。”
三人离开了,教室里就剩了郑随波和吴曈,吴曈小心凑过去,跟郑随波说起了旁人听不清楚的话。
宋丰丰总觉得喻冬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和吴曈有关的事情。
他缠着喻冬,让他跟自己讲。
喻冬考完试,难得放松,加上明天是周日,不用补课,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宋丰丰聊天,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漫画上。火影正看到最关键的鸣人佐助分手情节,宋丰丰的唠叨让他很不耐烦。
“睡觉时再跟你讲。”他说,“你先去刷牙。”
宋丰丰已经站起来了:“我回家了。”
喻冬吃了一惊:“啊?”
他这时才想起,宋丰丰现在已经不在他家里睡觉了。
喻冬看了眼桌上的闹钟,此时此刻已经十二点。
宋丰丰把喻冬看完的漫画全都扫到自己耽美文库里,冲他挥挥手道别。
喻冬顿时没心情关注小忍者的分手大战了。
“等等!”他一把抓住了宋丰丰的耽美文库带。
宋丰丰:“?”
喻冬嚅嗫半天,心里一堆想法,可嘴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丰丰:“明天给你买什么早餐?”
喻冬抬手指着床:“你,在这里睡觉。”
宋丰丰:“……不了。”
他心里憋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气,总觉得喻冬是嫌弃自己了。但喻冬把耽美文库带子抓得很紧,宋丰丰扯不开。
“放手了啊。”宋丰丰指着他的手,“我喊非礼了。”
喻冬不让他走,还是固执地指着床:“我这里不好吗?”
宋丰丰无奈极了:“你不是嫌我了么?我不敢睡。”
喻冬先是一愣,随后愕然地叫出声:“我怎么会嫌弃你!”
宋丰丰吓了一跳,下意识捂着他嘴巴:“声音小点!别吵醒你外婆!”
他捂着喻冬的嘴,直接把喻冬推到了书桌上。喻冬一双眼睛瞪着他,宋丰丰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眼睛左右乱晃了一阵,勉勉强强答应了:“既然你那么怕,那我陪你睡咯。”
喻冬把他的手抓下来,已经完全没了心情。
“回去回去。”
宋丰丰把耽美文库扔到喻冬床上,直接滚了上去:“不回了,我就睡这里。”
第28章 (捉虫)
原本被拆下来堵窗户的床板已经装好了,宋丰丰总觉得装得不牢。他翻身,或者喻冬翻身,床板都会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虽然不算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听来,还是挺刺耳的。
宋丰丰心想,这算什么呢?他被喻冬逼迫着在这儿睡觉了。
怪怪的。他想到张敬的话:你们两个怪怪的。
他也觉察出怪了,可不知道怪在哪儿。
玉河桥和兴安街上彻夜亮着灯。大概凌晨四点钟左右,街上就会传出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在楼顶养着的公鸡一个接一个地争着打鸣,然后没多久,路上就会传来踩三轮车的声音。
这是三班倒要去轮班的人,或者早起去批发市场批发青菜、水果或者肉,然后准备拉到市场去卖的人。
宋丰丰仰面躺着,他不知道现在几点。喻冬桌上的小闹钟不是夜光的,只会在黑夜里一声声答答响。
有灯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只有猫和狗的叫声,在很远的地方时不时响起。
他没睡着,喻冬也没睡着。
宋丰丰听到喻冬翻了个身,也和自己一样仰面躺着。
他突地紧张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像是怕自己胸膛的震动打扰了喻冬。仰面躺着的姿势很不舒服,宋丰丰四肢发僵,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张敬和他关系很好,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不打不相识,两人也常常在对方家里留宿,一觉醒来,睡得四仰八叉。
但宋丰丰此时不敢随便睡了,身边不是张敬。万一在喻冬面前也四仰八叉……那挺可怕的。
喻冬和张敬不一样。宋丰丰心里有个隐隐约约的想法。可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更陌生,或者更……更让他心头发怯。
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喻冬忽然说了一句话,宋丰丰没听清。
但这句话打破了宋丰丰自己给自己制造的僵局,他一下活络起来了,立刻翻了个身,对着喻冬:“嗯?”
喻冬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我爸说这次家长会他过来开。”
宋丰丰见过喻唯英,却从没见过喻乔山。他早就把喻唯英和喻乔山划到了同一个阵营里,那个阵营名为“喻冬之敌”。
和宋英雄的想法差不多,喻乔山也认为高中的第一次家长会,他应该过来,应该和儿子,和儿子的老师甚至是同学见见面。
喻冬倒不是怕他,而是一想到喻乔山,就觉得特别疲倦。他长长叹了一声,却没有再往下说。
宋丰丰听到他叹气,于是想办法安慰他:“家长会的时候你又不用去,见不到的。”
“可我也不愿意他到家里来。”喻冬说。
他不想让周兰看到自己父亲。
喻冬也翻了个身,与宋丰丰面对面躺着。
“家长会那天我就留学校里了。等他开完,骂我一顿,也就成了。”
宋丰丰:“骂你?为什么?你肯定考得很好。”
喻冬才想起自己还没仔细告诉过他那次谈判的真实情况。
他发现自己学会了巧妙地骗人,是从因为说不出话而在疗养院里度过的那段日子开始的。因为说不出话,而且不是器质性原因,喻冬每天在疗养院里住着条件最好的病房,并且也不需要吃任何药效强烈的药物,基本上就只是发呆和玩。
疗养院的地方很大,他山上山下都跑透了。
没事可做的时候,就开始观察起疗养院里的医生护士营养师,以及病人。
疗养院还住着一些在喻冬看来很有趣的病人。他们说话做事都自有一套逻辑,而且找不出漏洞。
他常常趁着看护的人不注意,偷偷跑到那个院子里去观察放风的病人。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了,每天都凑到墙边和他聊天。有的说自己是宇宙的大脑,有的说自己拥有一个能炸开地球的武器。
喻冬一开始觉得特别古怪。他没办法说话,只能用纸和笔,连带着比划跟他们沟通。
声称自己拥有一个可怕武器的人让他特别好奇:他是真的确信自己拥有这套武器,并且为这个武器的来源、名称和使用都设置了完整的故事。
喻冬回到自己房间里,会回忆自己和他们交流的内容。他渐渐发现,如果需要骗人,首要的,是制造一个看似合理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