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冬并没有答应他交换小电影的提议,宋丰丰略显失望,继续躺在他腿上闲聊天。
“你打算去哪个大学啊?”喻冬决定自己岔开话题,把他的注意力从小电影那里拉出来。
宋丰丰的足球特长让他很受瞩目。高三阶段刚开始,教练和老师都分别找他谈过,有几个知名高校接触过学校,他们对宋丰丰很感兴趣,并且在大学的专业选择上提出了很不错的条件。
按照规定,宋丰丰是国家二级运动员,而且足球队在省级比赛甚至更高级别的华南地区联赛中都拿过前三的成绩,作为主力队员的他是完全可以以体育特长生身份参加统考的。
“教练跟我说,我现在的成绩不行。”宋丰丰坐起了身,挠挠手臂,“我之前不是老说考上300分就可以了么?现在不行了。省里的学校还好说,但是省外的,尤其是重点大学,对体育特长生的要求一般都要过二本线。”
喻冬:“去年二本线多少分?”
宋丰丰:“四百多分。”
喻冬:“我靠,你不行啊。”
宋丰丰生气了:“才刚高三,谁不行了?队长一年恶补都考上了,我也可以的。我不是有你和张敬吗?”
话未说完,喻冬已经站了起来,顺手把他也拖起身。
宋丰丰满头雾水:“怎么了?”
喻冬:“去我房间。”
宋丰丰高兴了:“看小电影?”
喻冬:“学习!!!”
趁着宋丰丰埋头抄英语作文的经典句式,喻冬跟张敬通了个电话。
两位优等生在半个多小时的通话里,很快为宋丰丰拟定了一个整体的复习计划。
“周一到周五,晚自习是十点钟下课,但高三的教学楼十一点才关灯。我会陪你到十一点。——不是陪你玩是陪你在教室里学习!”喻冬敲敲宋丰丰的桌面,“然后你报一个基础强化班,就是关初阳她爸妈开的补习学校那边。周六晚上和周日下午都开课,张敬会跟你一起去。”
宋丰丰:“张敬也要上基础强化班?”
喻冬:“不要做梦了,他是绩优提高班。”
宋丰丰显然不太乐意:“全排满了?那以后都没时间玩了。”
“现在都十月份了,还玩什么玩?”喻冬简直恨铁不成钢,“你再不抓紧赶上去,就没有以后了。”
他罕见地严肃认真,甚至有些焦虑,这让宋丰丰也忍不住认真起来。
“Yes,sir!”他敬了个礼,“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喻冬瞥他一眼:“中意你咯。”
宋丰丰没提防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敬礼的手还没放下来,呆了一会儿,才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难得看到宋丰丰害羞,喻冬忍不住笑,但很快又咬着唇让自己表情恢复平静。
“坐好!继续抄!”喻老师严厉地说。
十月中旬,一波流感袭击了南方各城。
在班上十几个学生先后中招的情况下,喻冬也没能幸免。
校医室常备着退烧药和感冒药,班主任还从家里拿来了一个电饭煲,每?6 熘形绨矶荚诮淌依镏蟠祝练ㄑ粝尽S鞫淮孜堆迷魏鹾醯模∏槊挥泻米炊嚼丛窖现亓恕W詈蟛坏靡眩荒芮爰倩丶倚菹⒘教臁?br /> 他身体一向健康强壮,在兴安街住的这三四年里,没有病过一次。周兰很紧张,立刻带他去了医院。喻冬输了两天液之后,烧完全退了,但人还是没精神,昏昏沉沉的。班主任并不允许他回去上课,一是担心他的身体,二也是避免他传染班上的其他人。
吴曈说班上三分之一的学生都被击倒了,撑不下去的都已经请假。
幸好只是十月。喻冬躺在床上盖着薄被子发抖,他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在醒的时候总是庆幸,学习的进度还不至于被落下很多。
退烧之后,他开始频频咳嗽。周兰给他做了糖水,里头加了罗汉果,梨还有蜂蜜,喝下去润喉止咳。
喻冬喝了几口,突然愣住,半天才哑声说:“以前妈妈也做过给我吃的。”
周兰看着他吃完才放心。“你妈妈也是跟我学的。”她从喻冬手里夺过复习的资料,让他躺下来继续睡觉,“她小时候常常生病,我都这样做给她喝。以前梨不好买,但蜂蜜都是亲戚送的,用蜂蜜冲水也好喝……”
她轻声说着,渐渐停了,摸摸喻冬的头。
“哪里不舒服?”粗糙苍老的手抚过喻冬的额头,“怎么哭了?”
喻冬擦擦眼睛,摇摇头。
“想妈妈了?”
喻冬闭上了眼睛,小声地应:“嗯。”
老人不再说话,仍旧轻轻抚慰着他。喻冬觉得,自己似乎又变成了一个孩子,很小很小的孩子。孱弱,孤独,茫然。
久违的病痛让他脆弱了。他揪着薄被,在床上蜷成一团,悄无声息地流泪。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因为知道外婆也和自己一样,正在思念着同一个人。
“乖啊。”老人梳理着他的头发,声音苍老温柔。
吴曈给喻冬送作业来的时候,发现喻冬眼圈发红。
他很同情:“流感这么严重?你都哭了?”
喻冬看看戴着医用口罩的他,接过卷子:“你不用给我送来也没关系的。”
前几天都是宋丰丰回家的时候顺便去1班帮喻冬领卷子和拿回来给他,今天来的是吴曈,喻冬有些诧异。
“本来不是我送的。”吴曈正了正自己的耽美文库,里头沉甸甸的,“宋丰丰被张敬拉去学习了,所以嘱咐我担任信使。”
喻冬记得吴曈的家和兴安街是反方向。他让吴曈留下来吃饭,吃完了直接去上晚自习就行。
吴曈抖抖肩膀:“不吃,你家里都是流感病毒。”
喻冬把卷子卷成一个纸筒,作势要抽打他。
“我不能感冒的!”吴曈拉下口罩说,“我要代替郑随波上课,责任重大。”
他从车篮子里拎出一个白色塑料袋递给喻冬:“路上买的,可能不甜,可能不好吃。不过你现在口淡应该也吃不出来,随便尝尝吧。”
喻冬接过一看,是一袋子乒乓球大小的枇杷。
“听说吃了能治咳嗽。”吴曈又戴好了口罩,“你吃过川贝枇杷膏吧?就是这种东西了。”
他跑来送了卷子,送了水果,不肯留下来吃饭,调转车头又跑了。
周兰说喻冬的同学都是癫仔。
“这么远的路,连一碗饭都不肯吃!”
喻冬喝着汤,忽然想起“癫仔”这个词似乎也被周兰用来形容龙哥。
“外婆,你们为什么喊龙哥作癫仔?”
周兰:“啊……你们不知道?”
喻冬:“什么?”
周兰压低了声音,喻冬连忙凑近了一点,竖起耳朵接收龙哥的秘密。
“他跟个男的拍拖啊!”周兰语气非常八卦,“跟男的拍什么拖,又结不了婚,还不是癫仔?”
喻冬:“……是,是癫仔。”
他镇定地坐好,埋头吃饭。
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喻冬受到了宋丰丰和张敬的隆重欢迎。
两人在互相没打招呼的情况下,都给喻冬买了早餐,而且每个人买的都是两人份早餐。
“大病初愈,是要多吃点的。”张敬热情地捧出自己的流沙包和叉烧包。
“我这个比较厉害,专门去得意楼下的早点铺买的,秘制核桃包,正宗蟹黄小汤包。”宋丰丰举起自己面前的两份。
喻冬:“我再怎么能吃,也不可能吃得下四人份的量吧!”
而且因为外带的早餐不能进学校,三人只能偷偷缩在围墙边上,大口大口解决了所有东西,敢在门卫关门的前一刻钻进了校门。
纵然如此,宋丰丰还是慢了一步,被教导主任抓住了:“宋丰丰!又是你!你校徽怎么又没带!”
宋丰丰连忙一摸,发现校徽早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他求助似的看向张敬和喻冬。
喻冬在自己耽美文库里翻了一会儿,找出他的一个校徽递给他。
教导主任:“你的校徽,为什么会在喻冬那里?”
张敬:“方主任你不知道,我耽美文库也有宋丰丰的校徽呢。”
教导主任:“……”
张敬:“我和喻冬就是宋丰丰的保险栓。”
教导主任把宋丰丰的校徽还给了他。宋丰丰免于被登记名字,松了一口气:“靠,差一点!这周我们班一分都没扣,如果在我这里掉了一分,又拿不到流动红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