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醒了。
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条皮鞭迎面抽来,狠狠抽在他的胸膛上,痛得他身体一阵抽搐。
嘴里塞着的布条阻了他的惨叫,他拼命挣扎,手腕脚腕却都被生锈的锁链固定在一面脏兮兮的墙上。艰难地低下头,能看到地上早已干涸的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抑或都有。
颜千言闭上双眼,全身放松,在心里自嘲一笑——又是鞭刑。
这一世,身为颜千言的他,曾被吊在树上鞭打了一天一夜,险些丧命。没想到前一世的他,也被狠狠鞭打过。
疼痛有极限么?
或许有。
可惜,颜千言从未体验过那个极限——有些事,无论经历多少遍,也还是习惯不了。无论有没有过被鞭打的经验,皮鞭抽在身上的感觉,还是那么痛,还是那么令他无法承受。
每一次,颜千言觉得自己不能再承受更多了,可下一鞭袭来,比上一鞭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还是硬挺了过来。
绝望在心底蔓延,鲜血染湿了口中的布,沿着唇角蜿蜒而下。
那一刻,颜千言的心冰冷到了极点——他不会再心存任何幻想。
傅默?不存在的。
他真正拥有的,只有他自己。一直都只有他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行刑的人或许是累了,喘息着扔下了手中的皮鞭——他是个满身肌肉的大汉,赤|裸的上半身全是汗。
他抬手抹了把脸,然后看着被锁链固定在墙上的少年,皱眉骂了句脏话,然后道:“还真打不死。”
少年身上的鞭伤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转眼便消失不见,连条疤痕都没留下——若不是他身上全是血,根本没有人相信他刚遭受过鞭刑。
颜千言是在大汉重新拿起鞭子打他的时候,发现这件事的——鞭子抽打在伤口上,理应更痛才是,为何他反而觉得不那么痛了?
艰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恰好看到伤口恢复的瞬间,颜千言难掩眼中的惊愕。
然后,他第一次相信了——或许,此刻的他,真是在自己前世的回忆里。
他的前世,是花王千叶——是出生在神界第四天的神兽。
正这样想着,身上忽然散发出莹莹白光。颜千言感受着这层白光的触感——温润、柔和,冰凉的温度止了他身上的疼痛,如养料般滋润着他的身体。
颜千言抿了下唇,本能地用意识控制住这层白光,将它小心地外放出去。看似脆弱的光,竟轻松挡下了迎面挥来的皮鞭——皮鞭抽打在白光上,没有对颜千言造成任何伤害。
——继自我治愈的能力后,颜千言又获得了光盾护体的能力。
大汉挥舞了几下皮鞭,没看到任何成效,总算反应过来,惊恐地后退了几步:“不好!妖怪进化了!”
他的呼喊惊动了门外的人,那人推门进来,微皱的眉宇间全是不满:“吵什么?”
——是个火红长袍的女人。
颜千言微微眯起双眸,毫不退缩地与这个女人对视。
女人双臂环胸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抬腿朝他靠近。
“主人!”大汉惊恐地喊了一声,想要制止她,“他真是妖怪,您……”
话未说完,便被女人回身踹了一脚:“一个孩子就把你吓成这样,要你何用!”说罢,她看也没看大汉一眼,走到颜千言身前,抽走他口中的布条,挑眉:“你是妖怪?”
感受到迎面扑来的危险气息,颜千言的身子不受控制地紧绷,咽下口中的血腥抿唇不答。
“你若真是妖怪,便不会被卖到这里来了。”女人说着,发出一声嗤笑,然后抬起一只手按上颜千言的胸口,“来啊,妖怪,有本事便杀了我。”
杀她?颜千言倒是想,可他发现自己周身的白光只能替他抵挡突如其来的攻击,对女人的抚摸无可奈何。
他厌恶地皱了皱眉,挣扎着想要逃离女人的手掌心,甚至不惜折断自己的手臂——就像他当年被长公主强迫时一样,只要能逃脱,真的残废了又如何?
然而,此刻的他异常虚弱,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贴在墙上纹丝不动。
他感受着女人那只手的触感,感受到它不断下移,触及了他的禁区。
“不……”他狠狠咬牙,将求饶的话咽回肚里,挣脱不得,只能闭上双眼,默默忍耐。
女人的手法那么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颜千言的呼吸很快变得急促,却压抑着自己,死也不让自己在女人面前释放。
然而,身体因为欲望的积压,变得越来越敏感,一阵抽搐之后,颜千言终究还是没能克制住。
他喘息着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女人得逞般的笑,那一刻,愤怒到了极限。
为什么这个世上,总有些人,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羞辱别人,从来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一下?!
“玩弄别人,让你觉得,很愉快吗?”他一字一顿,艰难地说着,死死攥紧拳头,能感受到自己的指甲在快速变长,刺破了掌心,“不懂得尊重他人之人,也不值得被尊重——你死不足惜!”
说完这段话,他身上忽然爆发出了刺眼的白光——不同于先前那层柔和的光晕,这次的白光越来越强,忽然脱离他的身体,在他身前凝聚成一团。
白光散去后,悬在半空的白色花苞缓缓绽放,柔软的花瓣一片接着一片舒展开,形成一朵巴掌大的白莲。
“去死吧!”
第30章 魂归
随着颜千言出口的那三个字,悬在他面前的白莲忽然开始旋转,越转越快,花瓣散开,染上金属的光泽,朝四面八方射去。
女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上便多了无数个血窟窿。她尚未来得及感受到疼痛,便喷出一口血来,看向颜千言的视线里,玩味不再,全是惊恐。
她不明白——为何前一刻还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由她羞辱之人,这一刻便有了反抗的力量?
可惜,她等不到想明白的那一天了。
女人眼中的光泽渐渐消散,身体无力地朝后倒下。
颜千言闭上双眼,轻轻地喘息着,只觉脑袋一阵接着一阵地昏沉,与此同时,身上感受到的力量也越来越强——是神力。
这股力量,不属于他颜千言——是花王千叶的。
此刻的他,真是花王千叶,可为何会在人界?又为何会经历这些?
对他行刑的大汉早在他身前旋起白莲时落荒而逃,狭小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他一人,享受着无声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颜千言的神经,让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畅快——从未有过的畅快。
我莫不是个变态?
颜千言自嘲一笑,再次睁眼,看着在他身前重新凝结的白莲。洁白的花瓣依然洁白,即便穿透了女人的身体,也没有沾染上半丝血腥。
正在思考要怎么故技重施,用白莲弄断身上的锁链,让自己恢复自由。忽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颜千言几乎是本能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然而,和想象中不同,踏进门来的不是满身肌肉的大汉,而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年幼的男孩,比他矮了近一个头。
明明正处在一个嬉笑玩闹的年纪,男孩脸上的神色却给了颜千言一种老成的错觉,仿佛小小的身体里装了个历经沧桑的灵魂。
在颜千言警惕的视线中,他走到他身前,一只手摸上束缚着他的锁链。
“做什么?”颜千言冷冷询问。
男孩没有回答,摸着锁链的手上忽然散发出浅金色的光,待他挪开手时,锁链上竟开出花来。绿色的藤曼渐渐爬满整条锁链,越来越多的花苞从锁链上钻出、绽放。
颜千言愣愣地看着,心里刚冒出“还挺好看的”这五个字,尚未反应过来,耳边传来金属碎裂的声响——束缚着他的锁链,忽然分崩离析,换作藤曼缠绕上他的身体。
“没事了。”男孩淡淡地说着,轻一挥手,藤曼以及上面的花都化作星星点点的光,在空气中消散无踪。
颜千言早已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所以,没了藤曼的支撑,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前倒下。
本以为会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没想到竟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