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他的思绪也飞了。
冷鸩清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客栈了,只记得他一回去,便将自己锁了起来。
弟子们见他一脸阴郁,青衫上还沾染上了血渍,都将要问的话憋回了肚子,只能看着他失神的上了楼,关了门。
弟子们围成了一桌,看着楼上紧闭着的房门。
“师兄,师尊这是怎么了?”弟子中有人问道。
含心摇头,他自己也不解。
“十七师兄怎么没回来?”温冰萱看着冷鸩清进了门许久,才问出这一句话。
“对啊,十七呢?”
“你们的十七回不来了。”一声低沉的男声传来。
崔妧气场凛冽的走了进来,一袭玄衣,英气十足,梓清峰弟子连忙起身拜见:“崔师伯好。”
崔妧颔首,直接坐在了弟子们之中。
“崔师伯,您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含心问道,心中却是开始揣揣不安了起来。
“安漠水,入魔了。”崔妧十分的淡定的抛出了这句话。
弟子们沉默了,纷纷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崔师伯,话不能……”
“他魔气攻心,意志丧失,多亏了你们师尊,不然他就是彻底成了一个魔物了。”崔妧眉目刚硬,语气沉得让人窒息。
含心吸了一口气,神情焦虑:“那十七他……”
“他被叶汁惜拉进了荒芜时空。”
“什么?!叶汁惜!”温冰萱第一个站起了身。
江子然诧异,虽然叶汁惜是十分可怕,可自家师妹也不用这么惊异吧,“师妹,怎么了?”
“叶汁惜是我婶的徒弟。”
“什么?”这回是江子然惊呼出了口。
温冰萱有些颓然的坐了下去,叹道:“我婶是温络,十几年前文家的主母,叶汁惜是他的二弟子,可不知怎的,文家在十几年前被莫家灭了,婶和文家也都牺牲了,可唯独叶汁惜还活着,听说他后来步了鬼道,屠了莫家,可最后还是挫骨扬灰了,可他现在又出现了……。”
一行少年听着自家师妹的阐述,都是瞪大了眼睛,文家被灭,莫家被屠,叶汁惜祸乱人世,这些事他们不是没听过,关于叶汁惜后来被挫骨扬灰,他们也是知道的。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叶汁惜竟然是文家的弟子。
含心颦眉,这件事明显很难解决了,“那此次的尸傀,也是叶汁惜操纵的?”
“嗯,不过看来他是不会再操纵这些尸傀了。”崔妧道。
“崔师伯,此话怎讲?”
“他目的达到了。”
听着叶汁惜和冷鸩清的谈话,崔妧算是摸清了,叶汁惜想要的,只是安漠水这个人而已。
“那崔师伯,十七师弟还有没有办法救回了?”含心小心翼翼问道,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
“没救了,荒芜时空,只能进,不能出。”
话音掷地,弟子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江子然屏息,他虽是恨安漠水,却也不希望他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空气中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
弟子们纷纷将眸光转向了楼上,心中都开始为师尊担心起来,害怕他从此一蹶不振。
冷鸩清在房中坐了一下午,人有些恍惚了,昏黄的斜晖透过纸窗,在冰冷的地面上生成一片光晕。
冷鸩清眸光空寂,整个人都还没那件事中回过神。
他的眸光转到了幽禅上,那已经结成了血痂的褐红色,格外的刺眼。
他心上一颤,有些愤怒的将幽禅摔在了地上。
瞪着眼看着地上的幽禅盯了许久,倏地,他又叹气,眸光黯然,将幽禅拾起,伸手拭去剑锋上的血渍,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一开始还是有些失控,可他现在却也是有些清醒了,他也算是思出了一些事情。
从平陵的风家,到洛将军,一切的一切,叶汁惜都是早有预谋。
那日所闻的血腥味,怕就是这些新娘子的血,他想做的,恐怕也只是想引出安漠水。
当年在玉河旁边,出现的也是他,他操纵那尸傀,一掌便击中的安漠水,虽然让安漠水的任督二脉打开了,却也是让他体内的灵气开始紊乱。
今日他又点乱了安漠水的穴位,又故意刺激他,使得他体内灵气乱窜,完美的,让他……入魔了。
一想到安漠水,冷鸩清的心便一点点的凉了起来,他竟一剑直直的刺中了他,而且还是在他魔化的时刻。
他揉眉,想起今日下午安漠水被叶汁惜拉进了荒芜时空,顿时,一股无力感从心中升起。
荒芜时空,只能进,不能出。
虽然冷鸩清相信叶汁惜不可能就那么让安漠水死掉,但他却不敢保证今生还能与安漠水再见一面。
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胸口开始大口的喘起气来。
说他和安漠水没感情,这可能吗?!
好歹安漠水也伺候了他几年,突如其来就消失了,冷鸩清只觉得心下又是烦闷了起来。
浑身的愤怒与悲伤不知往哪儿发泄,冷鸩清一把又将幽禅摔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要刺他!”冷鸩清冲着幽禅吼道。
幽禅一动不动。
冷鸩清却好似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你说!你是不是和流云有仇!”
剑无声回应。
冷鸩清颓然的坐在了凳子上,一巴掌呼在了自己脸上,这一章打的很狠,一种火辣辣的感觉爬上冷鸩清的脸。
冷鸩清心里乱糟糟的,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没能力!这才会害得安漠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他死了
第31章 剑刺心情刺骨(二)
冷鸩清缓了三天,才勉强从那件事中抽出心思。
他面容憔悴了几分,使得弟子们纷纷担心起来。
他去和洛将军告了别,简单的将事情告诉了他,便领着弟子回了梓清峰。
一入雅舍,熟悉的竹香迎面扑来。
“十七,水果。”冷鸩清一觉躺回了床上,惯性的叫出口。
“十七……”可当他叫完了,感受着静谧的氛围,他才醒悟,安漠水不在了。
心情又开始低落起来。
没有了安漠水的日子,真的是不好过。
冷鸩清一人孤独的坐在石凳上,喝着茶,心绪不宁,若是平日,此时就应该有一个红衣少年跳了出来,一边替自己斟茶,一边引着自己夸奖他了。
可现如今,却只有竹叶被风吹动的簌簌声。
冷鸩清低眉叹气。
正打算给师尊送糕点的温冰萱,一来便撞见了此景,一男子着青衫,目光落寞的盯着某一个地方发神。
温冰萱鼻头一酸,她抬袖擦了擦鼻子,看着师尊这副模样,不忍打扰他,于是便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安漠水这几年在外界也算是有些名气了,(毕竟是跟着冷鸩清操社会的!)
世人皆知,冷鸩清对这名弟子最为宠爱,所以他的突然消失,也是让外界开始舆论起来了。
含心这日打算来找冷鸩清商量此事,一步入竹林,看见的,却是冷鸩清的眸光正落在了手腕上的那一根红绳上。
含心叹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走向了冷鸩清。
冷鸩清正在发神,以至于他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师尊。”含心温声道。
冷鸩清“啊”了一声,这才收回了眸光,将长袖放了下去,遮住了红绳。
含心道:“师尊,十七师弟的事情,要给外界一个交代了。”
冷鸩清骤然一愣,随即浅笑,道:“那就安排吧。”
含心没料到自己的师尊既然如此释怀,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冷鸩清道:“就对外界说他死了吧。”
含心双瞳紧骤,有些迟疑,道:“师尊……”
“去帮他立个碑。”冷鸩清温声道。他表情没有一丝悲恸,甚至更像是一个外人一般。
含心停顿几秒,才道:“好。”
含心带着复杂的眸光退了下去。
冷鸩清又是独自晒起了太阳。
他阖目,倏地想起了安漠水曾经说话的一句话:“师尊!我日后一定要光明正大的登上巅峰!”
若是让人知道他入了魔,还不如说他死了的好。
十六的安漠水,透着少年的孩子气,和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