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有江西来的赶尸人借道,小区中的人都懂规矩,迈进大门后一片空荡,没几个人还在外边瞎逛。娑罗本体在这,走得晚,但是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一转头看见陆尧,正想要打招呼,却又瞧见了陆尧怀中的晏轻。
她神色复杂,震惊道:“我就要一滴血,您下手也忒狠了吧。”
“不是我打的。”陆尧白她一眼:“赶紧收拾好了回家,别在这里瞎晃荡,到时候赶尸人的铃铛一响,你要是被人家勾了魂儿我可拉不回来。”
娑罗应了一声,远远的抛过来一个小药瓶,陆尧没客气,收下了。
他怀里抱着人,掏了好半天才把钥匙掏出来,开了门就马不停蹄的把人放在了床上,然后去倒了一盆热水。
晏轻身上的衣服不多,陆尧三下两下给人把上衣扒了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床边,叼着绷带、拿着棉签给他处理伤口。
他从小打架习惯了,处理起伤口来干脆利索,没多久把东西一放——齐活了。他眼睛在晏轻胸口转了几圈,忍不住避开伤口、在少年光滑结实的腰腹上蹭了蹭,冰凉冰凉的,像是冻起来的牛奶,他没忍住,又多蹭了两下。
这时候他手机叮咚响了两声。
陆尧翻开一看,是领导的短信。
他进来的太急,没有开灯,他又是一个习惯了保持警惕的人,呼吸下意识放到最浅,这会儿一眼看过去,房间中竟然像是只有晏轻一个活物。
陆尧顿了顿,做好了心理准备才点开这条短信,随后他瞳孔紧缩,险些将手机直接掐碎。
“七组组长云姜阵亡,尸体在梅里雪山被发现。”
“——杀人者可能是晏轻。”
陆尧手脚冰凉,有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的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晏轻。床是他的床,人却跟他没关系。少年面色苍白,五官清丽,脖颈脆弱,昏迷的时候显得人畜无害。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想问一下具体情况,那边却又发过来两条短信。
“目前我们确定的嫌疑人有五百多个……鬼知道云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得罪了这么多人。”
陆尧额头爆了几根青筋,终于忍无可忍,咔嚓一声捏碎了自己的手机。等他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肉疼,一抬眼忽然看向了窗外——
有个身影倒挂在那里,睁着一双眼睛跟他对视。
陆尧:“……”
王拉拉:“……我闻到血腥味了就过来看看,你相信我我还没到失控的地步。”
陆尧刷的一下子打开窗户,伸手道:“手机。”
王拉拉刚才在窗外看见他怎么把自己手机捏爆了,战战兢兢的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陆尧心满意足的换上手机卡,问领导:“然后呢?”
那边过了挺长时间才给他回复:“晏轻内裤是什么颜色的?”
陆尧面无表情:“你变态么?”
话是这么说,他却慢吞吞的蹲到了床边,伸手解开了晏轻的裤腰带,伸着脑袋往里边看,但是本来就没开灯,裤子里有乌漆嘛黑的一片,他盯了好一会儿也没看清楚是黑色还是灰色,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开个手电筒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人轻轻触碰了一下。
晏轻轻声问:“你在干什么?”
第13章 尸体随便挑
陆尧:“……”
陆尧面不改色,啪嗒一声松开他的裤子,去开了灯,然后扶着晏轻坐了起来,“要喝水么?”
晏轻摇了摇头,说:“不渴。”
陆尧问:“你内裤什么颜色的?”
晏轻看了他一眼。一路奔波,连滚带爬,他头发有些乱,翘起来了几缕,上半身又是什么都没穿——换成别人被问了这么一句话,早就忍不住骂一句‘变态’了,他却偏了偏头,面无表情的回答说:“黑的。”
陆尧应了一声,然后给那边发了过去。
“你别误会。”陆尧顺嘴解释了一句:“是别人让我问的。”
晏轻:“嗯。”
陆尧:“……”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感觉更变态了怎么办。
他忍不住提醒道:“以后有人问这种问题要记得抽他哈。”
晏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陆尧忙着发短信,没注意。
领导那边很快给了他回复:“很好,同志你很有前途,看样子已经完全不要脸了——过会儿我给你发一张表格,每天都要填写一遍。”
陆尧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包括每天询问人家内裤颜色?”
“是。”领导回复,“帝都这边已经开始汇总所有有关嫌疑人的信息了,而且大部分都已经被扣押,很快就可以押送进京——你要是愿意把晏轻送过来,就可以不用每天填表格。”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晏轻一眼。
少年垂着眼睛坐在他的床上,两只手规矩的交叠在一起,陆尧不看他的时候他就错开眼睛,陆尧看他的时候他就回视。
陆尧叹了一口气。
这小孩儿太乖了,要是再闹腾一点,他立刻把人打包扔到帝都去。
“我要是问一次还能解释说我在工作。”陆尧回复,“每天都问会被当成变态的。”
领导手速很快,“变态只会偷偷摸摸的看,你不是,你光明正大。为了建设共产社会,问个内裤颜色怎么了?”
陆尧:“那可以不一定。而且观察就观察吧,为什么要问内裤颜色?我真觉得你是在满足自己某些奇怪的性癖……”
领导给他发过来了一张图片。
乌漆嘛黑的,拍摄地点是在一片山林中,盘虬的树木,茂密的灌木丛,照片上隐约有个人影,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安静的半靠在树下。
国安部七组组长云姜。
他的尸体被发现在云南大山深处,死亡时间三天以上,死因不明。
晏轻来的地方。
陆尧问:“怎么了?”
领导没回复。
陆尧等了一会儿,晏轻问道:“可以睡觉了么?”
“可以。”陆尧答应了一声,然后扶着他躺了下来。他买的是单人床,晏轻一个人就占了一大半,他没想太多,从衣橱里拿了一床被子出来,准备去客厅睡。
晏轻侧头看着他的背影,犹豫着问:“一起睡么?”
陆尧没有迟疑,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床。他侧着身子,单手支腮,外边有月光照射进来,洒在了晏轻脸上。少年双手交叠,陆尧看了一会儿,竟然觉得他跟云姜死前的姿势有点像。
他跟云姜不熟。那个黑衣人说的其实没错,国安部十二个组长之间的关系都不怎么好,云姜更是出了名的孤僻。他常年隐居在大山中,鲜少露面,如果不是每年年底必须进京汇报,陆尧可能压根就见不到他。
云姜看上去年纪不大,是个身材挺拔的青年,眉眼也是一等一的清秀缱绻,面色苍白,留着长发,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阵黑色风衣,走路时身上叮当作响,挂着跟晏轻一样的银饰。
他走路都贴着墙根,陆尧跟他是天生的不合拍,两个人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
所以他对云姜的死……其实没太大感觉。
而且国安部的组长跟韭菜似的,死了一茬还有另外一茬,西边最不安定,就陆尧在任的这些年,那边负责人都换了七八个了。
晏轻问他:“这个姿势可以么?”
陆尧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他的睡姿,笑道:“不用管我,我糙惯了,什么姿势都睡得着。”他里边那条手臂有些发麻,就抬起来贴在了晏轻胸膛上,“借个地儿放放胳膊。”
晏轻稍微往前靠了靠,“还可以借别的地方。”
陆尧被他哄得心满意足,说:“我以为你不喜欢让别人靠近你的。”
“没有。”晏轻说:“你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你,所以不介意。”
陆尧问:“那可不是。”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对晏轻不一般。
“哎,问个事儿。”陆尧闭着眼睛,问道:“那个黑衣人是谁啊?”
晏轻想了想:“我认识的人。”
“不止是认识吧。”陆尧慢吞吞道:“我猜你还被人家拿捏住了把柄。”
他一开始觉得那黑衣人身手不凡,没想到脆得很,这样的人怎么能把晏轻揍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