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她说,“现在才是该着急的时候。”
其实这个女人非常的美颜,神情妖冶,身高腿长,穿着一身绣着牡丹花的红色旗袍,高跟鞋锋利的犹如刀子,她微微笑了笑,往自己脖子上比了一个手势,随后老婆婆诧异的张了张嘴,骇然发现自己竟然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
“真是可怜。”女人怜悯的说,“谁不想要永恒的生命呢?年轻力壮的时候不觉得,人一旦老了就开始着急了。”
而另一边,兔兔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个蹲着的、和善的男人吸引了,她没有丝毫怀疑,剥开棒棒糖的外包装,然后含在了嘴里。
她太小了,长久以来的实力碾压让她没有遭受过任何伤害,相同的她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善意,自然不会知道,甜蜜的糖果下可能掺杂着砒霜。
“好吃么?”男人问。
兔兔懵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她身体忽然一软,倒在了那个男人身上,被用宽大的外套一裹,然后放到了车上。那辆已经快要散架的车子居然还能够发动,横冲直撞的冲着这边驾驶了过来,女人不紧不慢的上了车,冲着车底下浑身僵硬的老婆婆挥手告别,然后关上了车门。
“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落单的,抓紧时间。”女人翘着细白的长腿,在昏暗的光下欣赏自己临出门前才涂好的指甲,说:“——别让齐老爷子等急了。”
她怜爱的摸了摸兔兔的脸,说:“能续命的东西多了去了,三足金乌的肉身、人参精的躯干,说不定这小姑娘身上某个部件也可以……”
陆尧脸色铁青,路过街口的时候险些被绊倒,还是他身后的晏轻及时扶了他一把,才没让他心急火燎的时候再多出一个丑。
“我没事儿。”陆尧说:“这个街口当初设计就有问题,角度太小,车开快一点就容易刹不住,三天两头的出车祸。”
他刚刚说完这句话就踩在了一地碎砖块上。街口处一片狼藉,一辆破三轮倒翻在地上,旁边坐着个老太太,直掉眼泪,陆尧快步走上去,把车子掀了过来,然后看了一眼人——人倒是没事儿,他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晏轻偏过头看了一眼那老太太,悄无声息的动了动鼻子,然后跟在陆尧身后离开了。
“我在想一件事情。”陆尧低头看了一下短信,说:“邺城有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悄无声息的把兔兔掳走。”
晏轻‘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只要是在邺城中扎过一头的,不管是常驻还是途径,都会来我这里报个道,这段时间除了你没有别人来过——”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晏轻,说:“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们到了一个路口处,来来往往都是车辆,此时恰好是红灯,陆尧口袋中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楚子羿给他们发来了所有齐家的房产地址。
“你感知能力怎么样?”陆尧一边飞快的扫了一遍,一边随口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出现?”
陆尧真的就是随便问问。
晏轻是不是人还两说,他隐约能察觉到这少年身上不正常的地方,但是没有深究的心思。
晏轻垂下眼睛,有些挣扎,半晌才说道:“壁虎……”
他声音太小了,以至于陆尧没有听清,转头问:“什么?”
“壁虎。”
晏轻又说了一次。
他的手指随着陆尧阴沉下来的脸色迅速收紧了。五毒拥有极其敏锐的感官,它们可以模拟出任何一种感情波动,甚至可以完美的拷贝,晏重就是凭借着这一点,飞快的融进了人类社会。
晏轻也拥有这种能力,然而此时他摸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陆尧比他高了那么一点,两只手插在口袋中,毫无防备的将自己脖颈露了出来。
晏轻的视线从他的下颚扫过。
如果可以,他不想让陆尧觉得他是个麻烦。但是他很确定,在刚才那个拐角的地方,有着让人作呕的臭味儿。
——壁虎尾随着他到了邺城,还可能跟齐家搭上了伙。
陆尧冷声道:“把话说清楚。”
第29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这条街在市区边缘,只有路灯微弱的光芒以及来往车辆的前灯,偶尔掠过的光影扫在少年脸上,将那张秾艳的面孔衬得苍白。他一五一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毫无保留的,就这么陈述了自他成人以来的所有经历,随后他就闭上了嘴,等着陆尧的第一句话。
其实如果现在有人碰巧听到了这场对话,大概可以发现一件相当诡异的事情。
晏轻的语气。
他平铺直叙,将这件事情的脉络梳理的非常清晰,甚至于将他自己隔离了出去,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没有任何主观意识掺杂在其中,也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有任何辩解。
却又怀揣着一点仓皇跟警惕,仿佛陆尧接下来的话会是一场残忍的审判。
“嗯。”陆尧说:“我知道了。”
然后就没有别的话了。
责怪、疑问、敏感,什么都没有。
晏轻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扯了扯陆尧的袖子。
“啊?怎么了?”陆尧正在低头发短信,这手机是娑罗的,他用起来不是很熟练,一抬头看见晏轻欲言又止的样子,了然的挑了挑眉,“怎么了?害怕了?那就回去吧,洗个澡休息一下,老实说我知道你年纪不大,但是没想到这么小……”
晏轻说:“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陆尧捏住他的脸,问:“你跟壁虎是一伙儿的?绑架兔兔你掺和进去了?还是你受雇于人等着背后捅我刀子?”
没等到晏轻回答,他自己先笑了出来,神情坦荡,没有一点不自在,“既然都不是你担心什么?乖,把你的心放回这里——”他拍了拍晏轻的胸口,“惹了麻烦的人一般听不到我说这话,不犯事儿的人我也不给灌鸡汤。晏轻小同学,你真是独一份的一个。”
晏轻垂下眼睛,反手抓住陆尧的手腕,然后低头轻轻的、在他掌心蹭了蹭。
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办法移开看向陆尧的目光。
他模拟感情,以让人不敢置信的速度给自己伪造出了新的身份,从云南大山深处进入正常的人类社会,就好像是一滴墨水融入砚台一样自然,没有人觉得他有哪里不对,然而他很清楚,这张类人的皮囊下隐藏着什么。
他跟其他人终究不一样,本能,内在,身体的构造,都让他成为了一个‘异类’,而一开始苗疆人仇视的态度跟晏重若有似无的引导,更是让他笃定了这个想法。
只有陆尧不觉得他是。
这一刻他悬起来许久的心终于落地,脑海中浮现起来竟然是巫龄含蓄炫耀的样子,在心里哼了一声,说你看,我也可以毫无保留的把自己交给他。
所以说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要是陆尧知道他是个什么心思,一定会倒退两步说我没有我不是——任谁见了这么多年的妖魔鬼怪,都不会把一条又乖又可爱的小蛇崽当成首要防备目标……
就好像是自家车库里放着颗缺导火索的核弹,那区区几把枪自然就算不上什么了。
陆尧手心汗津津的,被一片细腻触碰,那一瞬间的感觉像是握着块温热的羊脂玉,又像是有人拿着柔软的绒球、慢悠悠的在心尖儿上挠了那么一下,少年眼睛湿润而漂亮,由上至下的看着他。他干咳一声,不知道怎么的就心虚了起来,随即有些强硬的把手抽了回来,攥成拳头插进了口袋中。
“至于你说的那个壁虎,问题也不大。”他点了根烟,带着冷意的笑了出来,“管她是个什么东西,一脚能踩死就不要转弯,哪儿来那么多闲工夫,我要是有那个空还不如去维护世界和平呢。”
这时候他手机忽然接连叮咚了几声,像是一阵急促的警报,让人绷紧了神经。散出去的人已经将齐家大部分产业挨个排除了,现在剩下的地点只有两个,陆尧选了个近的,剩下的一个被王拉拉主动请缨要走了。
——小姑娘颇有些急不可耐的意思,应该是很久都没有喝过新鲜热乎的血了。
陆尧扣上手机,喊了辆出租车,跟晏轻直奔郊区的一片别墅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