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砚心沉到了底,视帝死了,东晓去了哪儿,是不是也没人知道了?
他对世界所有不美好的一切狠得牙痒,想着拿视帝的死做文章继续为东晓失踪翻案,继续跟整个世界对抗。
某一天,他在母亲的公司楼下遇见刘总,刘总微微笑着说:“前些日子,我去南方,见到了你爸爸,他有了个女儿,才满月,胖嘟嘟的很可爱,真希望这一家子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拿他剩下的亲人威胁他。
猎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白砚被陌生人请上车,带到某间别墅,看到了这一位长相陌生、名字却如雷灌耳的男人。
男人问了他东晓失踪的全部始末,接着说,“这不是应该由你承担的事,也不是你能承担的事,你所有的行动就此停止。东晓到现在还没消息,最关键的是找人。背后元凶能选在这个时候把视帝灭口,说明这个人跟资方不是同一伙,而且足够丧心病狂,而极有可能,东晓就在他手上。”
男人说:“刘总那伙人,我现在就能处置,可是还不行。首先,不排除他们身上有线索,其次,立刻动手把他们连根拔除需要雷霆手段。雷霆手段有用,却也会震惊背后那头狼,这样一来,元凶杀死东晓是最有用的毁灭证据的手段,我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白砚当时不相信全世界,愤愤地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来骗我收手的?说不定你跟姓刘的是一伙。”
男人温和地问:“我编谎话才能让你收手?你经历这么多,还这样以为?”
是的,男人没说错。
白砚太明白,这个人要对他不利,只需要随便动动指头。
最后,男人给他看了封信,是东晓写给男人的信。
白砚看完顿时五味杂陈,原来孤儿东晓也是有人关注的,这个男人是东晓的资助人。
他离开前,男人驻足窗前,注视窗外起伏的竹浪。
男人说:“不能雷霆手段不表示不能小火慢烹,我可以向你承诺,这件事里所有的反面角色都会付出代价。不管一年两年、五年还是六年,不管他们走到哪。”
想到这儿,白砚眼圈突然有些刺痛,抬头,日头明晃晃地挂在天边,普照这世间的一切。
是的,2012年,当年那部戏的一位投资商锒铛入狱,就在今年秋天,将要走到事业巅峰正在意气风发的刘总也垮了,猎人没有食言。
常天韵那般阴损的心思,不也在一夜之间被暴露无遗了吗?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应该有的运转方式。
白砚沉默了好久,突然听见助理在一旁惊讶地出声:“哇!”
他收敛心神,转过头,“怎么了?”
助理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你看谁给佘晶点了赞。”
白砚一瞧,也惊得不轻,是不久前,他跟贺玉轩同上的、那个综艺节目的名嘴主持。
讲实话,那家电视台跟佘晶对话节目这家是对头,可即使是对头,也只暗暗较劲,这种台柱站出来呛对方的事儿还没发生过,因为大家都需要形象,扯开了闹不值当。
所以,这名嘴给佘晶点赞,未必是出于跟那家电视台的竞争关系。
你看,这个世界其实不乏想要发亮的心,可是,你得先撑开那片沉重的天,让阳光照进来。
那片沉重会压垮一身少年筋骨,那么,你还敢做那个伸手去撑的人吗?
这天的第一场戏是老戏骨对凌小花。
白砚不忍直视地围观一会儿,电话把掌心震得酥麻,抬手一看,这次是小老板。
他走出院子才按下接听。
小老板说:“你今天去查查账户。”
白砚不明所以,“干嘛?”
说话间,他切出通话,点开短信……
今儿真是惊吓不断。
白砚满心不解:“你转这么多钱到我账上干嘛?”
小老板说:“是你这两年的替公司赚的钱,资源都是你自己招来的,我拿着也不安心,都给你。”
接着支支吾吾解释:“昨天那音频,虽然是剪辑的,可你原本也说过你手头紧吧。”
白砚心想那就是个呛人的话,啼笑皆非地问:“你知道你是个商人吗?这么慷慨,恭喜你,离公司破产又近了一步。”
小老板慢吞吞地答:“我知道啊,可我知道,我首先得做个人。”
小老板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影帝爸爸,你合约快到期了,你要是想去更好的地方,不要不好意思跟我开口。就算去了,咱们还是朋友。”
谁要跟你这小废物做朋友?
好半天,白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去他妹的,小废物从来没觉得草台班子应该是影帝爸爸的责任。
小废物从来没想过用草台班子压垮他,其实,他一直是知道的。
挂断电话,白砚在原处站了会儿才回拍摄地。
镜头前,正上演着凌小花的第一百零八次NG,但这天的情况有些不同,凌小花公司的一名总监也在,总监本人就是位影视制作人。
导演被凌小花的垃圾演技弄得烦不胜烦,说戏时已经是极力保持温和了。
白砚上前时,正听见导演说:“你要接戏,不要念台词,接戏的意思就是你的行为,得是自己情绪的映射以及对对方行为的反馈,你是科班出身,应该懂。你要跟得上徐老师。”
徐老师就是那位老戏骨。
老爷子耐心地说:“是的,凌肖,你仔细想想被父亲大骂一顿之后,你应该有的情绪。”
“她没那样的体验!”总监突然打断所有人。
一片静默……
总监质问导演:“方导,你不觉得你们对凌肖太吹毛求疵?凌肖是个新人,年轻、阅历有限,出身优渥,父母亲也对她疼爱有加,能把戏体会成刚才那样已经是及格了。”
白砚:“……”睁眼说瞎话。
总监又添了几分气焰,“跟她对戏的是演了多少年的老江湖。对着这样一位新人,老江湖还出全力表现,她有多大压力,这戏,你让她怎么接?”
总监话里话外都在质疑老戏骨,而且由始到终没看老人一眼,真是彻底的蔑视。
老人家脸色苍白,导演也一脸尴尬,“这……”
总监又蛮横地抢走话头:“就是这种倚老卖老的艺人太多,电影事业才没法顺利传承,方导,我们作为资方,把艺人放在组里可是指望她散发光彩的,这种被人抢戏的事,我不希望再次发生。”
凌肖虽然一直垂眸而立,没出声,但那得意的样子,白砚离了三米都能看出来。
总监说完,安抚凌肖:“去休息休息。”
白砚再也不想忍了,突然挡在两人面前,“等等,再聊几句。”
总监停下了,冲他笑得一脸明媚,“呀,白砚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刚才的围观群众大有散去之势。
可白砚突然说:“别双标了你!”
语气十分不客气,明白着呛人。
影帝呛人啊,影帝跟女主角公司的高层对峙啊,作势散去的群众纷纷停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总监笑得僵硬了些,问:“白砚哥,这话怎么讲?”
怎么讲?你影帝爸爸今儿就教你做人。
白砚瞥一眼老戏骨,“凌肖可真是新人,她是演了十部戏,到镜头前还是只剩一张脸的纯萌新,她表演经验缺乏,徐老师跟这种准外行对戏的经验就丰富了?”
裴挚就是这个时候进场的。镜头那一团挤满了人,他挤到前排一看,见跟人对峙的是白砚,看向总监的眼色蓦地阴沉。
凌肖从没被人这样当面嘲讽过,双颊通红,杏眼圆瞪,刚要说什么,被总监拉着了。
白砚转头吩咐助理,“人家平时爱拍剧组日常,咱们今天也拍一个。”
助理掏出手机,对准人群中央。
总监约摸还是想留点脸面,说:“白砚老师今天心情不好,我们改天再聊。”在白砚再次开口前,攥住凌肖的胳膊,抬手扒开身前的人,“劳驾,让让。”
裴挚给手下俩男人一个眼色,三个高大小伙挤到人群中央,把这一男一女挡得严严实实。
走,往哪走,在他哥把话说完之前,谁也别想走。
白砚的声音清冷,但足够有力量,“跟这种准外行对戏,我演了七年,经验也没多少。你口口声声电影事业,把这种外行水准的演员放到剧组,还放任她下三滥的表演传递到观众面前,这就是你身为影视制作人的职业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