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戏码,应当比自己穿女装更精彩吧,陆恒唇角轻轻地勾了勾。
意识深处的小助手抖了抖,默默地把自己团得更小了。
仪式已成,兄弟名分已经定下。
“大哥。”陆恒自然而然的改了口。
段飞卿却有些不习惯。之前陆恒换他一般都是喂,心情好的时候会用戏谑语气唤他一句汉人小哥哥,现下语气恭敬的喊大哥,段飞卿只觉得听起来生疏了不少。
“阿恒,你不必这样唤我。”段飞卿说。
“嗯?现下我们彼此之间关系不一样了,那我该如何唤你?”陆恒故作不解,“难不成,要唤你一声,哥哥?”
段飞卿只觉得哥哥从那动人的唇齿之中吐出,有着千般缠绵万般缱绻之意,像是女子在唤着自己的情郎。他的手,猛然抓皱了总是整洁的衣袍:“还是唤我大哥吧。”
陆恒见再逗下去,这人说不定真要发病了。想想还是说正事转移下对方注意力:“这冯卫方已成废人,虽说蛊虫已经取出,但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这条线索算是断了,不如试试取出其他人身上蛊虫,再加以拷问?”
“那些人在组织中等级都不若冯卫方高,他们甚至连段家那次行动都不知道。”段飞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端方君子模样。
“你可回过段家寻找当年之事的线索?”陆恒问。那些黑衣人,如此残忍的灭掉段家满门,再结合冯卫方一直想从段飞卿这里探知段家隐秘之事的做法,在段家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我……”段飞卿沉默了片刻,“第一次被你救了之后,自苗疆回来,我曾回去过想要收敛家人尸骨,却发现段家已被付诸一炬。就是那次,我遇见了冯卫方,他已将段家之人悉数安葬。现下想来,他应当是在那守株待兔,如有什么线索,怕是已落到了幕后之人手中。”
“那之后你再未去过?”
“不,我还去过一次,本想去拜祭家人。也许是天魔心经的缘故,只要靠近段家,我就会陷入那天的噩梦之中。我不敢踏入段家,不敢靠近自己曾经的家……”段飞卿右掌捂住了眼睛,他并不吝于在陆恒面前暴露自己最软弱的一面。
微凉的触感覆在了他的手上,遮挡住视线的手被轻轻移开。段飞卿听到他自与阿恒相识以来,最为温柔的语气。
“我们既是兄弟,你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我陪着你一起回去。”
段飞卿只是反手握住了那只手,这只形状完美,却因指尖乌黑令人有些望之生畏的手,却是他的救赎。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却是温馨动人。
陆恒见段飞卿已经平静下来,自己的手却还被他握着,还有越捏越紧的趋势。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嘴上说着把自己当弟弟,身体倒是挺诚实的,有这么捏弟弟的手的吗。
“说来我一直只知是安阳段家,段家具体在安阳何处?”陆恒略微用了点力气,才抽出了自己的手。
“在安阳与荡阴交界的地方。”段飞卿手中一空,心中涌出几分失落之意来。
“荡阴?“陆恒不太熟悉中原之事,没想到这安阳竟是与荡阴交界。
“嗯,此地可有何不妥?”段飞卿见陆恒神色有些不对劲
“阿娘说过,当年她遇到那世家公子的地方,就在荡阴。”
当年纳朵罗就是在荡阴县结识的陆姓公子。那日,纳朵罗在荡阴县境内官道之上,穿过一处偏僻树林的时候,几个的登徒子试图在这美貌的独行女子身上占上几分便宜。就在纳朵罗想弄死这几个不知死活的汉人的时候,官道另一端一架马车出现,带着十数个武艺高强的护卫。
之后便是戏文中常见的英雄救美,虽说英雄病弱,是手下出的手,美人也有诸多手段能自保。但之后这两人仍然是一见倾心,再见生情,最后私定终身。
听陆恒说完这段往事,段飞卿又问了几处细节,两人发现这官道,似乎就是通往安阳县的官道。
如此这般,安阳段家一行是不可避免了。陆恒和段飞卿合计了一下,决定在段飞卿将门派事务打理完毕后,就立刻动身前往安阳。
桑竟今天很开心,小师妹终于对他笑了。之前因为自己的口无遮拦,小师妹这几日不知道赏了自己多少个白眼。
方青婉心情也是不错。因为在昨天,她听闻那钩唛姐姐唤了大师兄一声大哥,心下一喜。后来方青婉去找了钩唛聊天,在旁敲侧击之下,她得知大师兄与钩唛姐姐义结金兰。这几日阴沉的心情,顿时就拨云见日。因为方青婉知大师兄最是恪守规矩之人,此刻他们义结金兰,是不是就代表大师兄对那钩唛姐姐,并无其他心思。
她踩着轻快的步伐,同桑竟和其余师兄弟一起前往山前的议事堂。一到那议事堂门口,就见大师兄在为钩唛斟茶,神情温柔,眼神中尽是宠溺深情之意。两人相处之间竟让方青婉觉出一种缱绻缠绵来。
方青婉不自觉的停下了步伐,她总觉得,自己此刻似乎有种替他们掩上大门转身就走的冲动。
“诶,小师妹,你怎么傻站在这门口?”桑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里面二人皆是抬眼望来。大师兄明明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仍旧是气度翩翩清风朗月的样子。方青婉觉得自己应该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心神恍惚之下看错了。钩唛姐姐是大师兄的义妹,自己还是不要瞎想了。
几人进去坐定。段飞卿言明要离开一段时间,将门派内诸多事务一一交代给他们几个核心弟子打理。
第95章 男扮女装的教主大人
安阳县境内。
现下已是深秋之际,官道旁的茶棚,生意特别好。
天气已凉,过往赶路的行人,时常会受不了那已经开始刺骨的寒风,进茶棚喝杯热茶驱除深入骨髓的寒意。茶棚老板的儿子,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口齿伶俐,前段时间跟了县城里最出名的说书先生学艺。这会儿,正在茶棚内将才学到手的本事,拿出来一一演练。
“话说这段家隐剑庄,当年乃是四庄之首。如不是因为那桩惨案,也轮不到那京都林家如此风光。”
这黑瘦少年卖关子的功夫倒是学得不错,在众人皆心心念念等着听那惨案的时候,他却话锋一转。
“说到段家,就不得不提那段家飞卿公子,年仅十六,就已在武林榜中位列四公子之首。小人的父亲曾有幸远远见过那段家公子一面,虽说是距离尚远,没能看清飞卿公子真容,只是那周身的风采,就如那天上明月封顶积雪一般,不是我们这等俗人能想象的……“
“得了吧,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这等风采,除了那天上的仙人……”这找茬的客人,话未说完,就自己生生的咽了回去。因为,他见到了两人走进茶棚之中。
不仅是这找茬的客人,整个茶棚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那黑瘦少年也停了说书的声音,傻傻地盯着走进来的两人。
茶棚内已无空桌,那姣如明月般的白衣公子四下看了看,又低声对身旁那披着斗篷,看不清容貌的的女子说了句什么。神情之温柔,让茶棚内的怀春少女都恨不得取那女子而代之。
随后,白衣公子就向着那方才找茬的客人走了过来:“这位朋友,可否行个方便?”
白衣公子礼数周全,风采卓然,桌旁的客人就算平日里再尖酸刻薄此刻也兴不起半分别的念头:“请便。”
白衣公子微笑表达谢意后,又回首对门口那斗篷人唤到:“阿恒,过来吧。”
那身披斗篷的女子坐下后,抬手掀开了头上风帽。茶棚内众人又是一惊,任他们之前万般猜测,也没想到这斗篷之下,竟是这样一番容貌。这女子与白衣公子,实在是太不相称了。倒不是说这女子貌若无盐,相反的,在场众人都没见过比这女子长得更好看的。
只是,这是一个苗女。她眉眼很美,眉形却过于凌厉。她皮肤很白,却因为那眼角勾勒的浓重阴影和殷红唇瓣显得气势极盛。更令人望之生畏的,是这苗女那乌黑的发辫上的银饰,竟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蝎子,那扬起的尾钩,似乎随时就要扎下。
然而,那白衣公子却对这看来妖异惑人的苗女体贴备至,那苗女从坐下之时,除了张口喝茶外,其余皆有白衣公子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