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四十分,白锦寅不再要了,画面切换到了节目现场。
主持人表情严肃,完全没有之前几场比赛的满脸假笑,也没有以这个多情的夜晚做开场白,他以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庄严语气说道:“亲爱的现场观众,电视机前的观众晚上好,录音事件一事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反响,很多媒体猜测收钱的人是节目组的某位实权人员,比如——侯导,又比如——我,不瞒大家说,我现在陪老婆逛个菜市场菜都会被卖菜大妈问是不是收了黑心钱,我只是个主持人,哪里有那么大能量决定选手晋级呢?候导倒是有这个可能,不过他……”
说到这里,他忽然捂了捂耳麦,轻轻咳了声继续说道:“当然了,候导在我们电视台是出了名的思想高,觉悟高,肯定不会做这种事……在这里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台领导已经下命令彻查此事,一旦确认真的是台里员工会立刻交给警方处理绝不姑息,希望在这段时间里不要以讹传讹,请随时关注节目组官方微博,有什么进展会第一时间公告……好的,现在我们的比赛即将开始,首先告诉大家个好消息,白锦寅他忍着巨大的压力和悲痛继续参加今晚的比赛,现在,请给他最最热烈的掌声。”
顾惜朝一边轻轻鼓掌一边附耳向秦松:“还没查到收钱人是谁?”
秦松摇头,白汝莲留下的手机号码和收款账号一个是不记名号码,一个是冒用他人身份证办的账号,唯一查的有用信息是此人可能不止收了一个,银行转账流水另有几笔汇款人和其他全国百强选手或多或少有联系。
顾惜朝犹豫下继续说:“负责白锦寅晋级决赛的评委有三名,其中一名我比较熟,他说当天三人一致决定投晋级票,不过其中有一位在宣布结果时接到了节目组内线指示,内容不得而至。”
“这事查过了,”秦松捂住耳麦,“那人说只是正常的工作沟通,说了什么不记得了,不过老顾,还是要谢谢你。”
顾惜朝轻叹口气:“谢啥啊,你是易晖的未亡人,帮你是应该的。”
秦松:“……”
这时,主持人介绍完了今晚比赛规则,第一名选手开始上台演唱,然而因为录音事件,不论是现场还是电视机前,此时都在期待白锦寅的登场,想看看他,想听听他说些什么。
比赛就这么一直平淡进行着,直到姚博出场才让气氛稍微热烈了一点。
第五个出场的是谭梓风,他抹了层厚厚的粉底却依然掩饰不住被歌莉娅打的痕迹,或许是受了影响,本来唱功就差,现在直接唱的连车祸现场都不如。
顾惜朝再度附耳:“这小家伙以后进了歌坛也是个祸害,艺人间争风吃醋很正常,但像他这么做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他进不了歌坛。”秦松微微一笑,漠然看向舞台上伸长脖子努力唱高音的谭梓风,处心积虑激怒歌莉娅想破坏白锦寅的名声,以及录音事件后转发微博配以鼓掌表情,两件事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以为攀上了秦华这个高枝就能为所欲为,想的太轻松了,秦华看似是秦氏集团副总经理,其实还不如王胜南在艺人这块的权利大,想到这里,秦松拿出手机,他几天前给王胜南发了条信息,然而到现在还没回,难道是没看到?
今晚比赛是六进四,随着谭梓风演唱结束,只剩最后一名选手——白锦寅。
十分钟广告后,滚来滚去的白锦寅从床上换到了舞台上,他看起来清瘦不少,诺大的长袍穿在身上看起来有些空荡。
长袍?
无数正在看直播的人意识到了什么,飞快打开白锦寅第一场比赛的视频,果然,是当时和谭梓风撞衫的那一件。
当时因为这件衣服,白锦寅死活不同意替换,一度让人以为他是在和谭梓风过不去,直到后来姚博在接受某个采访时道出真相,说这件衣服是无法到现在观看比赛的白汝莲亲手缝制。
舞台灯光骤暗,唯有数盏烛光摇曳,白锦寅拿了把破了漆皮的蓝色木吉他,那是——这具身体本尊的遗物。
白锦寅静静站到舞台中央,目光茫然看着空中,就在众人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时,却见他手指忽然一动,清亮的木吉他声音响起,他闭上眼,嗓音不见了昔日的清澈,沙哑唱到——
老妹儿啊 你等会儿啊 咱俩破个闷儿啊
你猜呐我心里儿啊 装的是哪个人儿啊
啥人儿啊 就啥命儿啊 咱俩就凑一对儿吧
我活着是你的人儿啊 死了是你的鬼儿啊
你想咋地儿就啊 咋地儿啊
月亮它照墙根儿啊 我为你唱小曲儿啊
看你睡啦 我心里美滋味儿啊
我活着是你的人儿啊 死了是你的鬼儿啊
日子长啊 我为你擦眼泪儿啊
……
这首歌是送给白汝莲的。
来这里是为了唱这首歌给他的母亲听。
几月的母子缘份来也匆匆,去的更匆匆,白锦寅轻轻唱,唱给已经远去的白汝莲,相信,她会听到。
歌里没有太多悲伤,白锦寅就这么用沙哑的嗓音用心低低唱着,灵魂之火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静静待在意识里安静不动,如同此刻的演播大厅,所有人就这么静静听着。
有时候用了心,比神秘的灵魂波动更能打动人。
一曲唱罢,白锦寅睁开眼对着空中鞠了个躬,等到在如雷般掌声抬起头时他眼神明亮看了眼秦松,然后看着台下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谢谢,谢谢今晚大家听我唱歌,这是我在这个舞台上最后一首歌……”
台下阵阵喧哗轰天响起,唯有顾惜朝轻轻点头:“秦松老师,你眼光不错,歌唱的好还能审时度势的艺人不多,这个白锦寅未来不可限量,估计不会在易晖之下。”
秦松轻轻点头又摇头,半响后叹口气:“我也该走了。”
顾朝惜也叹气:“想到了。”
同样不感到意外的还有钻天猴,上一场比赛若不是停电以及后来杀出的众广告商,白锦寅已经被淘汰了,如今这样的退赛方式算是对一个优秀歌者最好的结局了,他拿出对讲机说出了熟悉的那句——进广告。
第77章
录制完节目已是夜深时分,城市安静,季节已到了夏末,窗外吹来的风微微有了点秋天凉爽的味道。
夏过了是秋,秋之后有冬,冬去春又来,时光的脚步就是这样来匆匆去匆匆,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一个又一个轮回,带走霜华,送来盎然。
白锦寅早就有了退赛的想法。
他喜欢唱歌,但不喜欢娱乐圈纷纷扰扰,永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环境,或许很多人为了金钱名利会渐渐适应,但他不能,成为艺人的代价难免要牺牲掉个人隐私,可他的秘密太过骇人听闻。
再者那晚王胜南的话也起了作用,如果真成了万人瞩目的明星,以现在社会大环境,他和秦松很可能重复易晖的老路,俩人只能偷偷摸摸,活在地下恋情之中。
唱歌只是一个爱好,而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生活的全部。
此外还做了另一个重大决定。
白锦寅深呼了口气,身子紧绷,声音微微颤抖:“松,前面停下车。”
秦松看了他一眼,一边找地停车一边疑惑问:“怎么了,急着上厕所?”
白锦寅紧要嘴唇不说话,等到车子刚停下,表情纠结的宛如个慷慨就义的英雄般,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扑向秦松。
淬不及防下,秦松脑袋和车窗玻璃来了个亲密接触,疼的呲牙咧嘴正想发问,就感觉嘴上贴来两瓣软绵绵的东西。
白锦寅,这是在吻他?
刹那间,秦松脑中轰然一声响,浑然忘了身在何处,清心寡欲了四年,他几乎忘记了接吻是什么滋味。
来不及思考白锦寅为何忽然开了窍,秦松轻轻闭上眼,准备先享受这个如梦如幻的意味之吻,然而十秒钟后,他就受不了了。
白锦寅压根不会接吻,一开始嘴唇紧贴着嘴唇像饭后用餐巾纸擦嘴那般蹭来蹭去也就罢了,不一会后估计是感觉不满意,便张开嘴开始轻轻啃,偶尔还舔几下。
眼看再亲下去就成洗脸了,秦松抽出张纸巾擦了擦两人脸上的口水,把白锦寅推到在座椅后背:“乖,张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