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外形不好,平日里哪有脸开得了这般口,可现在……周围的人都鼓励她,宋巧儿决定找这个法子试一试,往后有一搭没一搭让季前帮她做些小事,季前不愿意,也不跟他硬杠,借口说自己这儿疼哪儿疼。
宋巧儿开心地看着对方为自己劳心劳力,季前苦哈哈的只能认了,爹娘都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季老大夫妇觉得他已经成家立业,他们快抱孙子了,对待儿子再不可如往日一般似小孩照顾。
林立轩还隐秘地建议她可以在附近村子里树立一个悍妇的典型,谁敢跟自己的丈夫眉来眼去,直接去那人家里闹,折腾个一两次,以后要名声的双儿女孩绝对躲着季前,一个巴掌拍不响,找不到另一只手,季前孤掌难鸣。
在碧溪村里,季前本就名声不好,现在一些颇有姿色的女孩躲着他,不跟他来往。后来,就连面色青黄,头发白了一半的中年妇女也躲着他跑,见了他人和见了鬼似的躲,留下原地如遭雷劈的季前。
季前水深火热的日子还在后头,林立轩跟言哥儿拿了铁钩扣着的一条干兔子,手拉手回林家了,走了林家这一遭,言哥儿只觉心头的几块大石头落了地,前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翻过篇。
“巧儿嫂子人挺好的,为什么哥哥不喜欢她……”言哥儿提着兔子肉,风有些大,吹得他头发乱舞纷飞。
“感情需要培养的,指不定再等几个月,你哥就喜欢她了……”林立轩笑了一会儿,他觉得季家二婶给季老大夫妇出的主意确实没错啊,季前那种人,就应该娶个厉害点的媳妇,不厉害镇不住他。
言哥儿点点头,觉得林立轩说得对,他看着对方含笑的眼睛,心里喜欢得紧,忍不住多看两眼。
“你头发乱了。”言哥儿的头发是林立轩亲手弄的,表面上好看是好看,内里又松又不稳,言哥儿被他这么一说,急的忙用手扶住木簪。
林立轩阻止他,“你别用手,有油。”言哥儿拎了兔子,手上沾了不少灰和油。林立轩干脆把他的头发散下来,用手给他梳了梳,言哥儿乖乖地站着任他打理,他其实从小到大都不太顾及形象,蓬头露面经常有,可在林立轩面前,他就不想那样。
“等回去再帮你弄吧,现在风大。”
“嗯,今晚吃兔子肉。”
林立轩眼睛一瞥,瞧见那只干硬的尸体,跟被剃了一半的柴火似的,脑袋黑不溜秋,如果不是言哥儿和宋巧儿都说这是兔子,他是怎么也看不出来,那白绒绒,长两只长耳朵,有红红大眼睛的兔子剥了皮是这副模样。
提到兔子肉,言哥儿想起明天或后天要杀猪了,“明天可能会在那棵大桂花树边杀猪,肯定很热闹,要过来看嘛?”
杀猪,林立轩还没见过呢,“那是自然,我们还买了四五十斤肉……”
等他们回到林家,赵立娘忙接过兔子拿去厨房,顺便问了一下季家的情况,得知跟季老大家没什么关联后,说起好久没吃到兔子肉了,要把前段时间新挖出来的香芋跟兔肉一起炒,芋头去了皮,将里面紫色的香芋切成丁,香芋紫白相间,一刀刀下去,浮起一层层白色汁液,他们家现在不缺油少肉了,林立轩提议先将芋头油炸过再和兔肉炒。
香芋丁在油里滋滋作响,翻炒时飘出一阵一阵香气,香气引得周围人脖颈子上的咕噜上上下下直转,跟兔肉炒在一起,那味道更是绝了,香酥诱人的香气传出去老远,周围离他家不远的邻居家也闻到了,直纳闷林家在弄什么,味道这么浓又这么香。
葛老娘推推她家汉子:“诶诶,你说赵姐家在弄什么?怎么那么香。”他们平时煮菜哪里舍得放油,几乎是水煮的,哪能弄出这么大阵仗。
葛老汉直咽口水:“谁知道呢……你跟赵立娘好,你去她家问问……”
“那不成,我可没这个脸。”
新出炉的炒兔子肉香酥可口,林立轩夹了块芋头送进嘴里,评价道:“我就说嘛,还是得多放点油才好吃,言哥儿做菜哪都好,就是舍不得放油。”这一次林立轩抱着油罐子守在锅边看言哥儿炒,见势不对就往里面丢勺油。
“好吃是好吃,可……太费油了。”言哥儿夹了旁边另炒的一盘青菜,菜叶子青翠欲滴,在烛光下泛着重重的油光,盘子里还有可见的油汁,这么吃多浪费啊!
“吃多了是有些腻,但偶尔吃一次还是可以的。”年末了,赵立娘也不心疼钱了,林立轩明年不读书也不考科举的,先前攒的那笔钱也不知道咋用,她自暴自弃了,吃呗。
林立轩给言哥儿和赵立娘分别夹一块兔肉,“听到了没有言哥儿,娘都发话了,以后做菜多放点油。”
“哦……”言哥儿默默扒饭,跟其他人家比,林家做菜油水够足了,还要多放油……言哥儿只好默默地沉默了。
“你让我们两个吃肉,自己干嘛直盯着芋头吃。”
“我喜欢吃这个。”油炸的香芋外酥里香,混合着兔肉的鲜味,好吃的让人停不下来。
“那明年地里多种些……”赵立娘的菜园子里乱七八糟种了一大堆东西。
“这是我们种的?”林立轩惊讶了,他还以为是在山上挖来的。
“不然还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赶明儿你去我地里的菜园子看看。”林家有块旱地,就在山脚那边,专门用来种菜的。
说村里人穷,其实地里结满了宝贝,可惜烹饪方法不当,做不出太多美味,再加上种田抗风险能力太差,全靠老天爷赏饭吃,赶上不好的年头,可能颗粒无收。
第二天午后,村里人杀年猪。
☆、第 37 章屠夫
冬日午后, 日光透过叶片稀疏的树梢到达地心, 在石头砌成的阶梯上留下淡黄的影子, 照射到人身上, 勉强驱散了冷风的劲力, 一道尖细惨烈的叫声隔着好几间屋子重重地响彻云霄,到人的耳边隆隆作响。
村里请了个屠夫,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长得肥头大耳,满脸通红, 他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弯刀, 刀刃尖薄而泛着微光, 屠夫下盘极稳, 两条腿似木桩子一样钉在地上, 他没穿上衣, 大冷天光着膀子不畏严寒,一边细细擦着刀刃,一边指挥村里健壮的男人将不断挣扎嘶鸣的肥硕公猪控制住。
有人按着腿, 有人擒住尾巴, 四五个男人将硕大的公猪按倒在长条木凳上,脖子以上悬空在外,下面摆着个木盆, 似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公猪在长凳上放肆长叫,声声入耳, 惨烈至极。
周边围了一大群村人观看,林立轩拉着言哥儿站在人群里,赵立娘说她见不得这种场面不来观看。
“这猪多有劲啊,定是头好猪……”
“瞧,都快按不住了。”
讨论的声音缕缕不绝,言哥儿跟周围的人一样,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等待屠夫开场,林立轩听着那一阵又一阵的杀猪叫,心里发憷不已,他是个连鸡鸭都没杀过的人,就跑来看杀猪,未免也太刺激了。
难怪把声音大称作杀猪声,这杀猪叫未免也太尖锐太刺耳。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汩汩红水流进圆形木盆里,尖锐的声响又是一道长鸣,悠长而痛彻,同着最后一滴血水流尽方才停歇,言哥儿推了推身边的林立轩,“怎么了?”林大哥脸色不太好看,白中泛出青色。
“哦,没什么……”就是有些恶心,林立轩在心里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来凑这热闹了,凄厉的猪叫,殷红的血水……都不能好好吃猪肉了。
把猪杀好之后就开始割肉了,赵村长拿着他的本子站在猪肉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农村汉子手拿着秤守在村长后面,“大伙儿别急,排队啊!”
“我要两斤……”
“我要前腿肉……”
言哥儿抱着木盆也上去排队,周围的人奇了怪,“言哥儿,你怎么带个盆来。”大部分人都只买两三斤或者四五斤的猪肉,拎在手上走回去就成了,都是空手来排队的。
言哥儿被围着问,把木盆紧紧攥在怀里,不由自主的红了脸,站在队伍后面的林立轩见状,也不捂着胃犯恶心了,赶紧走到言哥儿身边,笑着跟周围的村民说道:“我们今年买的肉多……”
听了他的话,周围的村民在心里哄笑,再多能有多少啊?用的着拿个盆来,他们家赵立娘怎么不过来,放两个没经验的年轻夫夫来买猪肉,都揣个盆来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