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炎扶着木白站在后面。
“少爷,我们回去吧。”
木白看着那个屹立在那里的背影轻轻摇头:“我就在这里陪着他。”
所有人屏息以待,远处浩浩荡荡而来的黑色兽潮霎时跨过面前的汪洋,而那率领的人的面孔也渐渐清晰。
就在下一秒那无边黑色就要将她们吞噬时,淡漠的声音恍如天籁终于响起。
“杀无赦!”
鲲昂头嘶鸣:“昂————”
这一声摄魄一样的鸣叫就像一个信号,顿时间,鸿央背后蠢蠢欲动的万万妖兽光速冲了出去。
黑色、白色、血色,在这海天一线处弥漫开来。
鸿央的薄唇轻轻抿起,手中妖异的元素球已经凝结。
千枭嗤笑一声,黑雾扩散。
而在灵山,终于杀出一条路来的牧齐带着满手的血冲进了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家。
然而丹房里空无一人,还未烧制完成的丹药正在炉子里融合,蔓延着苦涩的幽香,脚边有打翻的药罐,除此之外没有半分不妥。
“牧齐!”白倩倩握着九节鞭一路跟来,她身后跟着受了伤的尹子阳。
牧齐转过头,杀红的眼冷静了下来:“师姐。。。我爹呢?”
白倩倩拧着眉不知该怎么解释,尹子阳回答道:“长老那日和天域的人斗法,一天一夜都没停歇,那时后山暴动我们急着下去阻止,再回来的时候长老和天域的人都不见了。”
牧齐的脑子里嗡嗡的,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那人什么来头?”牧齐强迫自己冷静分析。
白倩倩道:“都蒙着面,实在没有看清,不过当时我看长老的功力明显在那人之上所以我才。。。。牧齐,都怪我不好,我该留在那里帮长老的。”
牧齐伸手制止道:“不,我爹做的决定没人能阻止。”
只是他不明白,他爹练了一辈子丹药从不出手,怎么会突然去对战?
“他们当时在哪里对战的?带我去。”牧齐道。
白倩倩反应极快,立刻飞身带路。
正是轩辕台。
那被剑气生生劈开的石碑似乎在诉说那一天一夜的激烈。
牧齐四处查看了一番,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片狼藉中,牧齐迅速跑过去扒开碎裂的石块和四分五裂的藤蔓,终于他看到了一点红,牧齐的眼神一下变了,他惊骇万分,颤着手拽着那点红色慢慢抽出。
这是一条红色丝巾,虽然现在被土石沾染的脏兮兮的,却仍可看出这上面刺绣的精美和用心。
那是一对鸳鸯。
牧齐的手不停地颤抖,他认得!他自然认得!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曾亲眼看着他爹每天夜里抚摸着这么一条丝巾,再长大了一些,他从别人口中听说自己的身世,他隐约知道了那条丝巾的来历。
然而让木齐震惊不安的不是这条遗落在此的丝巾,而是因为牧城宝贵不行的那条丝巾,早就被牧齐一怒之下扔进了丹炉,和他爹钻研了三年的丹药化为了灰烬。
但是这一条,这一条,是完整的,完整到牧齐摸着上面的鸳鸯,他的指尖触及的地方明明是印着一个牧字。
牧齐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可是当他试图站起身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连续几日的奔波和劳累加上突然砸下来的真相让他终于撑不住,径直栽倒在了地上。
白倩倩和带着玄武冲上轩辕台的乌晓齐声喊道:“牧齐!!”
。。。。。。
千枭的剑慢慢抵住鸿央的胸口:“还来吗?”
鸿央却是似乎没感受到胸口处的威胁,语气依旧平静无波:“我从不认为你是会为天域献出生命的那类人。”
千枭置若罔闻,他只是笑:“怎么不是?我现在马上就会杀了你,然后接着毁掉整个北冥。”
鸿央像是在听一个笑话,他道:“你不会。”
“哈?”千枭的剑慢慢往前推进,鸿央的胸口慢慢渗出血迹:“你凭什么这么认为?我一直可都是个疯子。”
鸿央微微垂眸看了眼胸口,又缓缓转头,他在空中看向很远很远的那一点,却是笑了:“你只是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罢了。”
木白看着空中那人绽放的笑意,却是把提起来的心放下了:“傻子。”
千枭看着互相对视的两人,心里原本屠杀的快意不知怎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暴怒和,嫉妒,对,嫉妒。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受人指点到坐上那个高座,什么都尝了,却是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
嫉妒。
他看着被他刺伤的男人无所谓的站在他面前,却把目光都毫无保留的给了另一个人,他嫉妒,他仇恨,他到底想要什么?千枭自己也不知道。
月一直注视着空中的男人,他看着那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明明胜券在握却是迟迟不肯下手,月叹了口气,他早该想到的,但是又如何?
他知道那个男人从不会后悔,或者是从不肯承认,但事实上,只是那个能让男人后悔的人早就不见了罢了。
月看了一眼手中的钥匙,他想,这样也好,让所有人都为那人陪葬吧。
自己,男人,整个神殿,整座北冥。
就让这座困了他那么久的牢笼,一起下地狱吧!
他握紧钥匙慢慢退出了厮杀。
而在空中,千枭的剑还是没能刺穿面前的人。
鸿央慢慢侧身离开那把剑:“这一剑,是我对你千家的歉意,当年是我太自负,害的千家人死在天域。”
千枭的嘴角冷笑着:“怎么?堂堂妖皇是在向我赔罪吗?可惜,千家对我又如何?我为何该接受?你若是想以此求和,怕是不够吧?”
鸿央想了想,他点点头:“也是。”
说完红衣翻转,鸿央轻踏着地上厮杀的妖兽慢慢停在木白身边,却是不再看千枭一眼。
“怎么?不打了?要逃?”千枭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毫不客气。
鸿央只淡淡回答:“我受伤了,没办法和你打下去,换个人来。”
这边,终于带着人马赶来的墨轩正巧听见鸿央的话,吓了一跳:“鸿央?你受伤了?”
鸿央轻轻看了墨轩一眼:“嗯,很严重,所以,你上吧。”
后面的话却不是对墨轩说的,反而是对墨轩旁边的人,那个留在墨轩帮忙半个月的面具人。
墨轩怎么感觉自己看不懂了,他狐疑的看看鸿央又看看身边的人:“你们?”
面具下的眼睛微微转动,看着空中那御剑而立的男人,点了点头。
墨轩一向记忆惊人,那日宴会上初见这人就感觉怪异的熟悉,这下更是有了答案,他扯住面具人的袖子:“你!”
熟悉的眼睛弯了弯,慢慢拍了拍墨轩扯住他的手背,已经飞身与千枭缠斗在一起。
墨轩压下心中的惊讶,反观鸿央和木白却是面色平静:“这样,真的没事?”
鸿央没回答,只是原本站在木白身边的身体慢慢依靠过去:“剩下的交给你了,我要回去休息。”
墨轩还记着鸿央受伤的问题:“你伤的厉害?我给你调息。”
鸿央幽幽的瞥了一眼:“忙你的去。”
墨轩:“。。。。。。”
只见鸿央已经柔弱无骨般靠在了木白的怀里:“阿白,我受伤了,我觉得我需要很长时间的修养,最好有人能贴身照顾。。。”
墨轩:“。。。。。。”
鸿央你的高冷呢?你这样子甩给我真的大丈夫?你难道忘记了当年幽冥寒潭的小轩轩了吗?
墨轩捧着自己被刷新的三观慢慢看着木白半拥着鸿央回了寝殿,他无力地叹了口气,转头看着面前染红的海域摆摆手:“杀!”
半空中被遗忘的两人却是招招凶狠逼人。
千枭的怒气并未平息,眼看着鸿央走了竟随便唤了个人上来,千枭心下更怒,恨不得宰了这人再去把鸿央挑回来。
然而,当他一招一式全在对方的无形中化解时,即便再迟钝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是什么人?”
面具下的眼睛很安静,他像在逗弄着一只猫咪,看着千枭发狂暴躁。
千枭想要透过这厚厚的面具看到什么,却是终究什么也看不穿,只能看到偶尔与他对视的眼眸,柔波淡淡,却仿佛印在脑海深处,化不开的风情万种。
千枭晃了神,他的剑被打落,从空中坠入那汪洋之中,溅起一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