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候,单引笙又说话了,他问:“爷爷您来找我有什么事?”
不等爷爷说话,杜宴礼已经体贴给了一个选项:“是来找你聊天的吧。”
单引笙:“是这样?那爷爷您和我们一起吃饭,吃完了饭我们继续聊天——”
杜爷爷心中阴影突然扩大。
他疾声打断单引笙的话:“不是聊天!”
单引笙:“那?”
杜爷爷:“我只是来见见我孙子的好朋友,再送他一个礼物而已。”
单引笙:“爷爷您太客气了,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好意思像小孩子一样要见面礼……”
杜宴礼:“哦,居然还有礼物?是什么样的礼物?是您管家手里拿着的黑盒子吗?”
这句话落下,其余两个人一同看向杜宴礼。
杜宴礼暂且不管单引笙,只保持微笑,和爷爷对视。
片刻,杜爷爷嘴角抽了一下,挣扎道:“不是那个,那个是别的东西,我要给他的是一个……”
这个瞬间,因为真的毫无准备而又太多选择了,杜爷爷可疑地沉默着,没有马上接上话。
杜宴礼贴心地替单引笙追问:“是什么?”
旁边的单引笙也看出端倪了,他赶忙再拒绝:“爷爷您真不用多费心,我跟杜宴礼是什么关系?您想见我随时叫我,真的不需要什么礼物。”
杜宴礼瞟了单引笙一眼。
这大实话说得好,补刀补得非常准。
完全站不住脚的理由被人在孙子面前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就好像他真实意图被人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杜爷爷生气之中更藏无穷尴尬。
他实在呆不下去了,一门心思只想速战速决。他招来燕尾服,从燕尾服手中拿过黑盒子,匆忙仓促地塞在单引笙手中:“好了,给你的。”他再虎着脸补充,“没有任何意思,不要多想!”
单引笙有点蒙:“可是不是说……”
他的声音在杜爷爷的怒目之中消失了。他乖巧说:“好的爷爷,谢谢爷爷,我现在就打开盒子……”
怎么这家伙就不能让人省点心!简直跟他爷爷一模一样!
杜爷爷赶紧阻止:“别打开!”他对单引笙说,“我走了你再打开。”
说完,他盯着单引笙,直至单引笙停了动作之后,再不肯放过这个逃离的机会,坚定带着燕尾服转身离去,步履匆匆。
杜宴礼悠闲告别:“爷爷慢走。”
杜爷爷走得更快了。
门开启,门合上,一分钟后,外头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杜爷爷带着燕尾服一起走了。
旁边,拿着盒子的单引笙非常纳闷地看着窗外离去的车子:“所以你爷爷是来干什么的?”
杜宴礼笑道:“刚才不是说了吗,给你带礼物来了。”
单引笙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沉吟地看了杜宴礼一会:“那我开盒子了?”
杜宴礼:“开吧,本来就是给你的东西。”
单引笙打开了盒子。
其貌不扬的黑色盒子之中,一块色泽浓艳,深绿欲滴的玉佛静静躺在黑丝绒上,于照耀的灯光之下,闪烁惊人的美丽。
单引笙一时惊讶:“这块玉水头很好啊,你爷爷对你的朋友这么大方?”
杜宴礼瞟了盒子中玉佛一眼,意料之中的东西:“他一般也不是这么大方了,这次大概特殊了点吧。”
单引笙想想也是,得意道:“照我们情比金坚的关系,那是应该送一点贵的。”
这家伙……总觉得又要走上错着错着就对了的路线。
杜宴礼盯了单引笙一眼,没有将话说破。
他从单引笙手中拿起这条属于杜氏女主人的项链。
他说:“我给你戴上吧,玉要有人戴,才养得起来。”
单引笙:“我一般不戴项链……”
杜宴礼没有理会单引笙的拒绝。
他上前一步,替单引笙戴上项链。
两人越来越近,单引笙注视着杜宴礼,从对方沉静的眉眼之中窥出了那一份谨慎和认真。
对方专注得像是在做什么无比严肃的事情一样……
紧接着,玉佛贴上他的皮肤,沁凉的感觉一下冲上脑海,也冲淡了单引笙心中晃过的感觉。
杜宴礼扣好了项链。
他再往后退一步,看着单引笙及其脖子上的玉佛。
灯光之下,他的眼里,人闪闪发亮,玉也闪闪发亮。
刚刚完成一个严肃仪式的杜宴礼放松下来。
他和单引笙又完成了一份合同,这一份合同没有白纸黑字,但比白纸黑字更加坚牢;这一份合同也没有法律效力,但比法律效力更具约束。
它用感情书写文字,用心落笔签名。
如果它是监牢,必定有无数人甘心画地为牢,一生不出。
杜宴礼带着他一贯的含蓄,告诉单引笙:
“这块玉非常配你。”
第四十五章
夜色四合, 婆娑树影的深处, 是一盏亮在窗户之中的灯。
单引笙坐在杜宴礼卧室的沙发上。
他面前摆着台电脑, 电脑的屏幕上正放一张图片,图片上分布有十二种颜色,大红水红橘红, 紫色黑色绿色,色彩鲜艳,醒目吸睛。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一支笔, 这支笔正在文件上随意游走,单引笙时不时写写画画。
杜宴礼从外头走进来的时候, 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走到单引笙的身旁,看了一眼对方屏幕, 随意问:“在干什么?”
话才说完,他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人陡然惊起, 紧急将手中的文件反扣,又去盖下电脑的屏幕,仓促之间, 膝盖还撞到了茶几。
鸡蛋磕石头, 他没撞动厚重的茶几,反把自己给撞个呲牙咧嘴,咝咝抽气。
一阵兵荒马乱之中,杜宴礼挑了挑眉,看向单引笙的眼神从原本的漫不经心变得专注, 也变得富有深意了。
他说:“有必要这么慌张吗?”
单引笙一边抽气一边反驳:“谁慌张了?我在工作,我干什么慌张?”
杜宴礼轻轻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在半夜工作?”
单引笙强调道:“当然是这样,我也是总裁啊!加班什么的很神奇吗?”
杜宴礼就问:“要帮忙吗?”
单引笙突然被吓:“不要!”紧张之中,单引笙将杜宴礼曾经对他说的话复制黏贴,“你不要凑得这么近,窃取了我公司机密的话,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这声落下,杜宴礼的视线就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单引笙一眼,离开这里,转身上床。
单引笙:“……”
他从杜宴礼的视线里似乎看见了很多的东西。
等一下,杜宴礼是不是误会了……
他默默地想,默默地看着杜宴礼离去的身影,默默地又觉得有点寂寞。
于是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电脑和文件,收拾两下,跟着杜宴礼上了床。
杜宴礼刚刚在床上躺下,就看着单引笙抱着电脑和文件走了进来,躺在他的身旁。
他都有点稀奇了:“你加完班了?”
单引笙:“没有。”
杜宴礼:“那你上床干什么?”
单引笙:“我喜欢在床上工作,不行吗?”
杜宴礼:“不止,你还挺喜欢在晚上加班工作的。”
单引笙:“啊?也不算,就这一两次而已。”
杜宴礼看着本没有看完的书,纠正单引笙:“不止一两次,从和我在一起之后,你几乎天天晚上就在加班。”
单引笙:“……”
他琢磨琢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向杜宴礼,开始磨牙:“杜总,你公司里的员工知道你这样一言不合就开黄腔吗?”
杜宴礼沉吟起来:“嗯,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有人恼羞成怒了吗?”
说完这句话,他看单引笙陷入思考、蠢蠢欲动的模样,反而收住了。
差不多就好,工作总归要先做完的,剩余部分完全可以暂时记下,等工作完成了再本金利息一起接收。
杜宴礼:“先加班吧,做完了早点休息。”
单引笙这回没有反驳。
这个工作确实重要,时间也紧,还是先做完再说其他。
卧室之内,两人并肩躺在床上,一人看着书,一人看着文件和电脑。天花板上的大灯关掉了,只有两盏床头小灯,在夜里放着安宁的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