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敲了下青竹的脑袋,顾方游教训他, “你个孩子好奇那么多做什么,好不好看与你何干?”
在回来的路上, 他已经从牧琛那里知道了今天发生的具体事情,包括宋云景逃学跑去秦楼,又是怎么认识燕行知的。
燕行知是肖尧的本名, 他是当今陛下的嫡亲弟弟。
青竹捂住头, 眨巴眨巴眼睛,“我好奇嘛。”
顾方游又捏了下青竹圆圆的脸,转移话题道:“晚饭准备好了吗?你师父我饿了。”
“好了好, 在锅里温着呢,就等你们回来了。”说罢,青竹就高高兴兴跑进去,叫上陈盛帮忙,将饭菜全部端到堂屋,然后又颠颠跑去院子叫洛秦。
最开始的时候,洛秦并不敢和顾方游同桌,在他的观念里,顾方游是主子,他是属下,并不能同席而坐,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方游一瞪,然后又被青竹硬是拉着坐下了。
这样几次之后,他也就逐渐习惯了,再不提‘不敢’二字。
六人在桌上坐下,由于陈盛和青竹都在,饭桌上大家也没讲什么,就是一些闲话家常。
青竹对秦楼很好奇,吃饭的时候,又忍不住问了好几次,眼睛非常亮,后面还是洛秦沉默放下碗筷,不太高兴地起身离开,他才终于停下来,也赶忙扒完最后几口饭,跑去追洛秦了。
晚饭之后,堂屋里只剩下岑乐牧琛还有顾方游三人。
岑乐这才问出自己好奇的事,“肖……七皇子来苏州,是为了荆家?”
刚才在宋府,燕行知在和宋染他们谈论时,一开始完全没有避讳他和牧琛,尽管那时他们讲的模糊,但大致的情况,还是能从这些细碎的言语中,猜到六七分。
刚才燕行知就已经自己讲出来了,故此时顾方游也没必要再瞒他们,点了下头。
“他应该是与九王爷一道过来的。”
给自己倒了杯茶,顾方游叹了口气,又喃喃道:“此事既是牵扯荆家,大概也跟十王爷有关。”
迎娶了荆家女子为侧妃的便是十王爷。
十年前,顾方游在离开京城前,曾经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先皇突然驾崩,新皇登基。
第二件,祭祖之日,帝后遇袭,身受重伤,而在几日后,十王爷的母妃,慧太妃忽然自缢。
第三件,慧太妃的氏族苏家随后遭人检举,很快被查出不仅收受贿赂,还与匈奴联系过密,甚至当初帝后受伤,便是他们派出的刺客所致,一夕之间,苏家被抄家,牵连之人全被斩首。
顾方游还记得,当年这起案子虽然是三司会审,但主审,却是自己的父亲。
所以父亲这次出事,是否也与十王爷有关?
报仇吗?
一下一下摩挲着茶杯的杯沿,顾方游垂着头,忽然陷入了沉思。
岑乐和牧琛看了,并没有出言打扰,神色却都含着担忧。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顾方游回神,反而还皱起了眉,牧琛忍不住出声问他,“还好吗?”
闻言,顾方游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走了出来,他摇了摇头,“无事。”
抬起头,他又重新看向岑乐和牧琛,语气认真无比,“这?7 当前是第: 19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履忝俏扌柚捞啵<抑拢灿肽忝俏薰兀忝遣灰诠刈ⅲ灰斡虢ィ〉萌巧下榉场!?br /> 岑乐和牧琛都只是普通百姓,沾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并不是好事,因此顾方游并不准备将其中涉及的事情告诉他们。
顾方游所想,岑乐和牧琛都明白,他们也不准备参与进去。
错开这个话题,牧琛又问:“你准备何时启程?”
顾方游告诉他,“十日后。”
岑乐有些诧异,“这么快?”
“不快了。”
顾方游道:“我本是明日就要启程的,不过既然燕行知来了,我要留下问他一些事。”
拍了拍顾方游的肩膀,牧琛道:“还是老话,若是有需要,只管说出来。”
顾方游微微笑了起来,然后以茶代酒,敬了岑乐和牧琛一杯。
—
后面的日子,岑乐都在忙铺子里的事情,事情很多,他每天都几乎忙的脚步沾地。
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十天就过去了。
这十天里,岑乐终于找到了接替陈盛的伙计人选,他们是一对孪生兄弟,哥哥叫子辰,弟弟叫子星,两人的年纪与青竹一般大小,哥哥的性格比较内心羞怯,而弟弟的性格比较开朗,意外的互补。
不过两人都没做过接待的活儿,应付起客人来,还差了点,还需要磨练。
所幸邹三已经熟练起来,青竹也会留下来帮忙,铺面的运转才能够继续维持。
送别顾方游的这天,陈盛也要回去王家村了。
青竹既舍不得顾方游,也舍不得和小伙伴陈盛分开,一双眼睛红通通的,连洛秦都没能哄住。
顾方游走得水路,码头送行时,芸娘也来了。
顾方游看见芸娘,眼神霎时变得十分温柔,也有几分惊讶,“你怎么来了?”
“是青竹通知我的。”将他单独拉到一边,芸娘又将一个包裹递给他,“我做了些糕点,路途遥远,你放着路上当干粮吃吧。”
抱紧怀里的包袱,顾方游望着芸娘,眼里闪过一丝痴情,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多谢。”
没有错过顾方游眼底飞快闪过的神情,一时之间,芸娘心里百感交集。
她不是傻瓜,这些日子以来,顾方游的心意她看得清楚,可她是个寡妇,又已为人母,实在配不上顾方游。
顾方游,应该要有更好的人啊。
纵然是这么想的,但芸娘其实很清楚,这些理由不过是她用来逃避时劝自己的借口。
她只是不敢,顾虑的太多。
她本以为时间久了,感情总会淡掉,顾方游会知难而退,但是后面她从青竹那里知道,原来顾方游那么早,就一直守护着她,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即使她全然不懂这份感情,不懂他的心意,他也站在原地,注视着自己,还在等待自己……
何德何能呢。
当得知顾方游要离开时,她的心里忽然生出极度的恐惧和不安,她害怕再也见不到顾方游了。
那时,她才终于明白了,也正视了自己的心意。
芸娘垂着眼眸,好半晌,她终于下定决心,抬眸注视着顾方游,缓缓道:“我……等你回来。”
闻言,顾方游怔了怔,随后猛地一喜,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芸娘,小心翼翼地开口,“你……”
“等你回来,再说吧。”打断顾方游后面的话,芸娘又笑了下,“万事小心,还有……早些回来。”
尽管听不清楚他们的话,可岑乐和牧琛都从芸娘泛红的脸颊和顾方游脸上掩饰不住的的喜悦神情里,猜到了七七八八。
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笑了起来。
顾方游也终于得偿所愿了。
好不容易心意相通,但顾方游和芸娘还没讲多少话,那边船家已经知会要开船了。
顾方游回头应了一声,又走到牧琛身边,从怀里拿出了一张药方和两盒药膏塞给他,低声道:“岑乐的身子不好,如今还需用药调养,你们住在一起,若是情难自禁,也需谨慎小心,这两盒是我特制的香膏,可用来润-滑和消炎,还有这张药方是补身子用的,你记得为他抓药,再督促他吃药。”
顾方游的声音虽然低,可岑乐就站在牧琛身边,再加上他听力本就不差,便一字不差地听了完全,脸颊顿时变的通红,连耳朵也没能幸免,就跟要烧起来一样。
又羞又恼地瞪了顾方游一眼,又踩了顾方游一脚,岑乐这才满意,移开视线盯着水面佯装出神。
不过他的手,还是被牧琛牵着。
被踩了一脚,顾方游并不生气,他只是对牧琛又眨了眨眼,然后拉过眼睛通红的青竹仔细叮嘱和交代了一些话,就带着行李,转身登船了。
站在船头,顾方游望着芸娘,眼里满是温柔和不舍。
芸娘也站在原地,她静静注视着船只远去,直到没了影子,才按了按眼睛,转头对岑乐笑了笑。
眼眶有些红。
“我先回去了。”她对岑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