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停下来抱歉地笑笑:“鸣哥去了趟疗养院,哥还是不愿意回来过年。”
霍妈妈脸色一变,嘴上念念叨叨:“不回来就不回来!管他干嘛?”
霍启鸣走在前面,闻言哼笑,真不愿意他回来,那前几天就别总在他面前念叨那边冷清啊。
只是这话,他不想说,说出来就是添堵,他还想好好过个年。
霍妈妈的情绪明显低了下去,坐在沙发上发呆,霍启鸣心里烦躁起来,又难受又窝火,干脆拿了根烟放嘴里咬着。
过了会实在不忍心他妈这个样子,他站起身拿外套就往外走。
陈朝眸色一沉,连忙拉住他的胳膊:“鸣哥你去哪儿?”
“再劝劝那个混蛋。”霍启鸣疲惫地说。
霍妈妈闻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叫道:“去什么去啊?不许去!”
厨房里的三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上的活儿,可谁都没有出去,这样的对话每隔两三年都得上演一遍,他们都习惯了。
不过霍谦的脸登时就冷了下去,和平时判若两人。
温睿在心里叹了口气。
老太太终究没拦住霍启鸣,对方连陈朝都没带就开车走了。
陈朝看了眼老太太去了厨房,看他们在忙,说道:“什么时候炒菜?要不推迟一些吧,鸣哥估计得一会儿再回来。”
温睿:“嗯,汤什么的都炖上了,炒菜到时候再炒,冬天天冷,出锅就冷了,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再做。”
一大群人在客厅里等着,往年都是吵吵闹闹,可今年,连霍谦都不想开口。
“陈朝,打电话问问他小叔什么时候回来?他哥要不同意就算了。”霍妈妈脸色疲倦。
陈朝刚拿出手机就听霍谦冷笑一声,客厅本来就安静,那声音格外刺耳。
霍妈妈看向他:“谦谦……”
霍谦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脾气,开口说道:“我不明白人的心都是怎么长的?怎么可以偏心成这个样子?你大儿子有哪点!有哪点值得你惦记!你凭什么逼我小叔!这么多年了,逼着他去见那个老混蛋!逼着他做这做那!那老混蛋的疗养费都是我小叔给的,他有说一句谢谢吗?有吗!”他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
霍妈妈震惊地看着他,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陈朝眸色幽深,不发一言,他本来就向着霍启鸣,心里觉得霍谦说得半点不假,回想刚才和他鸣哥去疗养院,他在门外听见那人和他鸣哥说话的语气,心里就不舒服。
温睿和江悦庭与霍家来往这么多年,差不多也了解一点,确实觉得霍妈妈对霍启鸣不公平,只是谁都不愿意给老太太添堵,更何况这还是人家家务事。
“霍谦你少说两句,和奶奶道歉。”温睿拿过纸巾给霍妈妈擦了擦眼泪,“大过年了怎么能哭呢?”
霍谦看他奶奶哭气势也没了,无措地看着老太太,“我,我…不是…”可说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他私心觉得自己没说错话。
他只好拿了纸巾,蹲在霍妈妈面前给老太太擦眼泪,心疼地说:“您别哭了…我刚才脾气上来了…我以后不那么说了…”
霍妈妈拉住他的手,“谦谦……”
外面响起车鸣声,谁都没动,都以为霍启鸣这次还是无功而返。
谁料过了会儿霍启鸣推着轮椅就进来了,嘴里骂骂咧咧:“嫌不舒服你别坐,你他妈倒是能站啊!”
“你!”
第144章
霍妈妈身子一震,惊讶地看了过去,就看见许久未见的大儿子坐在轮椅上,嘴角紧抿,怒气薄发。
陈朝扫了一眼那男人,注意力就被霍启鸣额头上的伤给吸引住了,眸色一沉,上前一把拉过对方,“怎么回事?”
“没事,”霍启鸣皱皱眉,看着他妈,“您怎么哭了?谁惹你了?”
“我。”霍谦看到他爸脸色明显阴了下去,又看见他小叔头上的伤,担忧地问,“小叔你头怎么了?”
霍妈妈这才注意到霍启鸣额上的伤,惊讶地问:“启鸣,你头……”
霍启鸣沉默了下笑了起来,“没事,人我给您带回来了,这个年过得开心点,别不高兴了。”
“上去处理一下。”陈朝拉着霍启鸣往楼上去,经过那男人的时候他瞥了眼对方,眼神儿锐利。
霍启正对危险的感知比平常人更加敏锐,他看向陈朝,与对方四目相对,对方的眸子里带着令人胆寒的凶意,不过那人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既然人都来了,那我去做饭了。”温睿看了眼霍启鸣的背影,突然为他觉得心寒。
江悦庭看出他的意思,陪他去了厨房,没人听霍妈妈给他们介绍那男人。
霍谦看都不看那男人就上楼去了,整个客厅就剩下母子两人。
众人这么排外的表现让霍启正脸色骤变,他脸色难看,气得呼吸都粗重了。
霍妈妈心疼地看着他头上的白发,“过了年你也要五十了吧?”
霍启正点点头,从他这腿断了还害死他爸起他活着就是等死,没想到命这么硬,晃晃悠悠都半百了。
他有时候在想,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就是在哄骗那些老实人的,他这种恶人都能活到现在,而他爸却走得那么早。
“今天过年,你一个人在那边冷吗?”
霍启正听她问话,疲倦地说:“这么多年了,您就不能当我死了吗?干什么还要这样?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霍妈妈:“你既然知道折磨他那干嘛还要对他那么凶?他对你那么好,你们就不能太太平平相处吗?”
霍启正哼笑一声,冷冰冰地说:“您可真自私啊,和平相处?这话您敢对他说吗?您当初生他的目的就不纯,还指望他能和我和平相处?我是个没良心的人,您以后别再念叨我了。疗养院很好,我一个人惯了,孤单冷清那是您自己的想法,我不需要可怜,您非让他把我绑过来才叫真侮辱我。”
霍妈妈被他气得说不出话,过了半天才颤抖着问:“你们都怪我?!”
霍启正看向她,认真地说:“他像爸,我像您。他遗传了爸的负责有担当,就连长相也像爸,眉目英挺周正,而我像您,长得也像您,我们生来就凉薄,只知道一味地索取,把别人对自己好当做理所应当,做事凭喜好,喜欢就是喜欢,讨厌了怎么都不可能变喜欢,别人的好选择性地看不见。小谦长得也像我们,”他看向楼梯的方向,“不过好在这孩子是他养大的,至少有良心,对我这样的混蛋就该冷眼冷情,像您这般,真不知是祸是幸。”
霍妈妈脸色难看,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刚想说什么,被对方一个手势打断。
“您前半辈子被爸宠着,后半辈子被他宠着,衣食无忧,真得被惯坏了。”
霍妈妈被他说得差点要倒下,晃了晃才稳住身形,心心念了这么久的孩子居然这么想她?她眼泪落了下来,一字一顿厉声说道:“我自私?在你眼中,我就是自私的人?!你是想气死我吗?”
霍启正笑笑:“不会的,您福气好,肯定能长命百岁,我估计走在您前头。该说的我都说了,以后别再挂念我了,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他说完推着轮椅就要离开。
“你去哪儿?!”
“回疗养院,我在这儿,这个年谁都过不好。”
他本来就不愿意过来。对方去疗养院劝过他一次,被他赶走了,后来又来了,二话不说直接来硬的,把他从床上抱起来就往轮椅上塞,气得他拿桌子上的物件砸伤了霍启鸣的头,对方冷静了,他也冷静了,不禁有些心疼。
那孩子说:“你以为我愿意过来吗?谁愿意和你一起过年?看你这张脸我他妈就吃不下去饭!可你至少看看她!她今年都七十多了,还有几年活头?你他妈就不能让她省省心吗?”
说实话,他心里没有半点波澜,反而看那孩子眼睛发红的模样有些难受,再看看对方额头上的伤他妥协了,不过他不是来过年的,而是和老太太把话说清的。
他原来觉得愧对老太太,话不敢说太绝情,而今发现,不绝情对谁都没好处,倒不如狠下心说个清楚。
“还有,您真的很自私,明知道我过来谁都过不好年,可您呢?好好的一个年闹成这个样子。”他说完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看,“我过来的时候让那边开车晚点过来接我,看看时间应该快到了。”他说完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