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施阳索性出了声,语气中略显焦急。
下一刻,他将徐有容连着厚实的被褥横抱至怀中,而后趁着夜色,与徐有容一道飞回了客栈。
“无疏师兄这两日行踪不定,难道查的事情便是这个?”施阳瞄了一眼怀中那老妪苍老的容颜,若不是后颈上的那颗黑痣与已经浮出的瘾根,施阳打死都不相信,这老妪就是白日里眉目如画,清纯可人的徐有容。
施阳远远的瞄到,他与陆无疏所住的客房中已有烛光亮起。施阳不顾客栈之人质疑的目光,抱着人就匆匆上了二楼,而后一脚踹开了房门,将徐有容放置在了榻上。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徐有容?”陆无疏问道,却不像施阳那般不解。不过也正常,陆无疏面对这等怪诞之事向来都是见怪不怪,处变不惊的。
施阳诧异道:“你怎么会知道?”
陆无疏道:“那一日晚我见到她便想到她可能是徐有容,只是我不确定,第二日便上了山去寻找母太岁的踪迹,但是无果。”
“母太岁?”听陆无疏一说起这妖草,施阳算是想起来了。
母太岁是一种生于阴暗之地,以肉灵芝作为容器,以因容貌俏丽,而被他人嫉妒残害的女子之亡灵作为妖丹本初的妖草。
母太岁所生之处,方圆数十丈开外,便会生出许多的子太岁。子太岁与寻常太岁别无两样,因此经常被人挖去当做补脾润肺,延年益寿的上等药材来贩卖。
寻常太岁被人食用有利而无弊。但是子太岁不一样,服用了子太岁的人,会被吸食人精。因子太岁中带有从母太岁妖身上分裂出来的妖丹,即便子太岁被处理成何种形态,当子太岁进入人体中时,便会重新凝聚,寄生在人体之中。子太岁将吸食到的人精输送给母太岁,助母太岁进一步修炼妖丹。
因子太岁寄生在人体中的样子像极了长了长须的人参,仙门中人会将这些子太岁称为太岁须。
服用此种妖草的人除了身上被寄生太岁须,还有一个特点便是白日会变得异常靓丽,丑的变美,甚至能让五官变形,连亲生父母都识别不出;而美的则变得更美,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反正我在当地没见过这些长得标致的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标致人就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这小镇里了,各个撑着一把红伞,开太阳了撑,阴雨天也撑,也不知图个什么,等这样的人一多,便也见怪不怪了。”卖果子大娘的话当即在施阳脑中回响。
大娘没有骗他,但是这些撑着红伞的美人确实也是本地人,只是他们都服下了子太岁,才在短短十数日内大改了容颜,成了连本地人都不再熟识的“外乡人”。
“我也去查探了一番,这些白日撑着红伞的俊郎佳人,到了夜间便足不出户,应该与徐有容的情况一致。”陆无疏道。
“你怎么不早些告知我?”施阳看着眼前的这般模样的徐有容,心中五味杂陈。她以为这徐有容娇纵蛮横,需要一位老妪来伺候服药,谁会想到这老妪就是徐有容。
“我也不确定。这山上并未发现母太岁,或许,它在一个更为隐蔽之处。”陆无疏道,语气还是那般沉静,神色依旧那般清冷。
施阳将徐有容轻轻翻过身,让她以扑倒的形式睡在床上,并掀开了被褥,准备将她后背的衣物掀起。
陆无疏立马阻止道:“你做什么。”
施阳恼了,便道:“现在能将你的君子之风,端庄自持放一放吗?这人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门风不是限制人的,只要心中谨记,即便她还是个二八少女形象,我也一样要扯了她的衣服。”施阳说着,便“呲啦”一声撕开了徐有容背后的衣物,而后看到的便是满是沟壑褶皱的老人肌肤,以及藏匿于肌肤之下,形态及其不明显的、如同人参纹路的太岁须。
徐有容的背上整整寄生了五只太岁须,大大小小布满了整个背。因太岁须活动的时日是在光线阴暗的白日,所以这时这五只太岁须还在沉睡,如同黄豆般大小的双眼一睁一阖,像极了睡意正浓的襁褓婴儿。
这惊悚诡异的形态,让施阳倒吸一口冷气。
妖典上的太岁须他不是没见过,但是寄生在人身上的太岁须,他却是头一次见。头一次见,便是五只!
“这子太岁,你现在也除不掉。”陆无疏背对着施阳,平心静气道。
施阳一敲自己的脑袋。方才自己又急又恼,却把这事忘了。子太岁虽然可以拔除,但是,只能在宿主答应的情况下才可以。若是宿主心中产生一丝抗拒,子太岁便会直接吸干宿主的人精,一哄而散。到时候留在施阳面前的,只会是徐有容的干尸。
但是要宿主同意,这又是何等为难的事情。
哪一个宿主会在看了自己美丽的容颜之后,愿意变会原来极其丑陋的模样?
一时间,施阳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瘾根可以借助百疫丹拔除,但是这太岁须又该如何?
“若她不愿意,最为有效的方式便是找到母太岁。”陆无疏道。这方式虽直截了当,但是陆无疏去山中苦苦寻觅许久,都找不到那母太岁,所以通过这方式来祛除太岁须谈何容易。陆无疏心里也没有底。
“有个人肯定知道。”施阳替徐有容掖好被褥,身形一闪,便破窗而出,消失在夜幕中。
陆无疏过去阖上了窗,又走至徐有容身旁,伸手抓了她脖上的瘾根。瘾根的几条触角还陷在皮肤之中,陆无疏以极快的速度将瘾根一把扯下,徐有容的后颈上边留下了道道血痕。纵使心中还有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但陆无疏还是帮着她处理了伤口,只因稍有不慎,徐有容可能会因为最后一丝精气耗尽而一命呜呼。
陆无疏手上的瘾根如同几条纤细的虫体,挣扎着扭动着身躯似乎要钻入陆无疏的肌肤中。陆无疏手上泛起淡淡的蓝光,拳头突的发力,那红黑色的瘾根便如一缕沙子一般,从陆无疏手中缓缓落下。
“他遇事还是太过于急躁了。”陆无疏自语道,继而将指尖搭在徐有容的脖间,为她以极慢的速度缓缓注入灵力,好为她缓解一些痛楚。
施阳在屋顶上以极快的速度奔跑着,不消多时便又来到了那家药铺。
自打施阳见到那陈掌柜第一眼,便对他没什么好感,其中原因便是那陈掌柜毛遂自荐过自家的祖传药方。说是美容养颜,延年益寿的祖传药方,现在想起来,怕是那药方里便有那太岁须罢。
陈掌柜如何在结界中来去自如暂且不问,能发现子太岁,母太岁也藏不到哪里去。
结果施阳进入房中一把拉起睡梦中的人刚想饱以老拳,却发现手下这个瑟瑟发抖的人已然不是陈掌柜。
“饶命……饶命……”中年男子连连求饶。
“陈掌柜呢?!”施阳喝问道。
“他……他昨日就带着他婆娘走了,将药铺以低价盘给了我。”男子道。
施阳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两日陆无疏忙着去找母太岁,施阳忙着盯梢徐有容,倒是把这为虎作伥之人给忘了。陈掌柜再怎么蠢,他也能猜测到施阳和陆无疏继续查下去迟早会查出太岁须的事情,这就收拾细软带上自己的婆娘跑路了。
施阳一把放下那男子,又问道:“知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男子连连摇头表示不知。
施阳无奈摇了摇头,深深呼出一口气,心道自己还真是被这陈掌柜气得做事都不经思考了。一个要跑路的人,怎可能会将自己的行踪告知他人?就算他知晓了,他难道还要去追?
施阳垂丧了一脸,与那男子赔了不是,这就夺窗而出。等到了客栈,施阳才发觉陆无疏在帮徐有容灌输灵力,指尖一股如发丝一般细的灵力正缓缓进入徐有容体内。
“如何?”陆无疏问道。
“跑了。”施阳道,同时又将那陈掌柜狠狠骂了一遭,这才解了些气。
如今,难道只能真的靠劝说徐有容,才能将她身上的太岁须取下吗?徐有容会愿意吗?
陆无疏收了手,起身放下了榻上的帘子,对施阳道:“待天亮了,与她好好说说罢,这事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