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中排得上号的法器陆无疏都知晓。因虚天位列仙门之首,百家猎妖仙门都会将自己门派中的法器记录在案。若有新的法器诞生,便会更新一次,连同藏在虚天万书阁二层的法器玉简一道更新。
陆无疏在门中待了二十余载,万书阁中的每册每卷、每道玉简他都看过,就算法器玉简发生了细微的更新,他都会查阅一番。
施阳觉得噬灵刀的刀身有着一股幽幽的寒意,索性将刀子又收回了刀鞘。“难不成这噬灵刀是仙门刚铸造的法器,还未来得及在玉简上更新的?”施阳看了这有些磨损的刀柄与刀鞘,“不像是新造的。”
施阳不知晓为何戚越会在临死前将这把刀塞到了他的腰封,但直觉告诉他,这刀子来头不小。他将噬灵刀放置在了一个匣子之中并好生收好,想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出了门去往虚天大殿。
虚天三君与陆无疏早已等在那儿。
陆无疏已经戚越已死的事情告知了三君。陆玄清、楚南风、尹夜寻三人都若有所思。
三人对着施阳又简单询问了几句,也没再多说什么,便让二人退下。
施阳与陆无疏出了虚天大殿,他便对陆无疏道:“果然师父师伯师叔知晓了戚越的身份后都有些不太对劲。”
陆无疏道:“我们知道戚越身份之时,不也是那般神情?”但陆无疏的语气,显然不是那种理所当然的意思。
施阳长叹一声:“我出生的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师父他们似乎都不想再提起。从我刚从师父那儿听闻自己的手有所不同之时,就觉得师父他们不对劲。那日还听他们提及鬼道宗什么的。”
陆无疏道:“鬼道宗已被灭门,原因是屠杀御灵一族。”
施阳浅浅颔首:“是吗?有些事情,还是我们自己去查比较靠谱。师父他们既然不愿意说,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怀瑾,这几日你在门中待着,我下山一趟。”陆无疏道,“月初前我会回来。”
施阳愣了片刻,而后道:“才几天啊,你又要下山猎妖?真是一天都闲不住啊。”
陆无疏摇头:“不去猎妖,去栖凤宫查阅一下有关噬灵刀的典籍。你且先回瑶光台。”
栖凤宫如今在猎妖仙门中的地位仅次于虚天,因此关于仙门各类法器的典籍,栖凤宫也搜罗过一些。当然,数量是没有虚天这般多的。
施阳眯了眼,调侃道:“师兄可要早去早回,回来的晚了,我这做师弟的可是会想你的。”
陆无疏瞥了施阳一眼,眼神中却没了往常那种嫌弃之意。他抬了手搭在施阳的额头,道:“知晓了。”
施阳心中顿时叫苦不迭。他的话听着像是调侃,但是每字每句都是真情实意。陆无疏下山久了,施阳确实会挂念。但是陆无疏,真是完完全全转性了。
“难不成是与自己在一起久了,近朱者赤?连着脸皮都一道变厚了?”施阳心道。
☆、第105章 凰落一
陆无疏按照他所说的,在月初那日傍晚赶回了虚天。
金光台的弟子, 过了酉时之后便会选择待在房中阅经打坐, 很少出门转悠。陆无疏借着夜色从金光台后方绕出,往瑶光台走去, 最后到了施阳卧寝所在的院落。
施阳的卧寝中漆黑一片,陆无疏轻轻敲了门, 但是房中没有任何回应。
“怀瑾?”陆无疏试着叫了一声, 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声响。陆无疏侧头看了这无月的天空,心中隐隐浮起不好的预感。他推开了门, 走进施阳的卧寝,却发现房中空无一人。
他燃起房中的烛火, 扫了一圈。施阳的房中有一股非兰非麝的馨香,那是幻香魔芋的香味, 陆无疏知晓。明虚老祖为施阳配置的丹药是用幻香魔芋作为药引的。“这么晚了, 去哪里了?”陆无疏自语一句,便想去瑶光殿找一找,结果临走前余光一瞄, 就瞄到了床榻上的那只乾坤囊。
陆无疏拿了乾坤囊, 只觉得这乾坤囊拿在手中, 幻香魔芋的香味愈发浓烈。他取了乾坤囊在鼻子前轻轻嗅了嗅,当即驱动了施阳的乾坤囊。
果不其然, 那装了丹药的锦囊就在乾坤囊中。
陆无疏拧了眉,将锦囊攥在手中,速速出了施阳的卧寝。
“去哪儿了?!”陆无疏快步向瑶光殿走去, 却因为走得太过匆忙,直接与一人撞了个正着。
施若澜“哎呦”一声摔在地上。
陆无疏见摔倒之人是施若澜,当即将她扶起。施若澜哭哭啼啼,嘴巴边缘似抹了碳灰,虽打扮得体,却因嘴边脏污而显得邋遢至极。
“无疏舅舅。”施若澜红着眼,大颗大颗的眼泪如同天河决堤,“舅舅他晕倒了,我……我扛不动他。”
陆无疏当即心头一紧,眸光中担忧之意难以掩盖,这就抓着施若澜的肩头问道:“他在哪儿!”
施若澜稚嫩的眉头一阵拧紧,显然是被陆无疏抓疼了肩膀,但也无瑕顾忌,只是抽泣道:“在弓场边的林子里……我错了,我不应该拉着舅舅让他帮我烤红薯吃。我寻了整个瑶光台,都寻不到南风师父,其他人我都不认识。”
陆无疏松了手并抚了抚施若澜的额发,对她道:“你先去你舅舅房中等着,我将他带回来。”末了,便疾步往弓场边上的林子走去。
师门中有规定,虚天的弟子在师门中不得御剑。但此地离弓场甚远,只是走过去便要走上一刻钟。他也顾不得这繁琐的门规,直接驱了凛霜前往。
他不过才离开几日,原想着赶回师门陪施阳熬过了这朔月之痛,却不想才第一次没在边上,施阳就没有服药。
陆无疏在林中苦苦寻觅。施若澜说施阳是为她烤红薯才来得这儿,门中禁止做这类举止不雅之事,施阳只会带着施若澜往林子最里边走。果不其然,陆无疏走到林子最里边,便发现了一点火光。再靠近一些,他便看到了已经侧躺在地上,抓着胸口,被朔月之痛折磨的青筋尽显、冷汗直冒的施阳。
见到施阳这番模样,陆无疏便觉得心像是被生生撕裂。“怀瑾。”他迅速取了一颗丹药塞进他嘴中,而施阳的舌头却因疼痛死死抵住了牙关,那丹药根本服不下去。
自打那一次,陆无疏趁着施阳醉酒强吻了施阳,他便暗暗发了誓,不会再这等失了门风之事。若施阳心中无人,陆无疏想过,直接对施阳表达了心意;但是施阳心中之人是苍月邀,陆无疏知晓。
陆无疏犹豫再三,终于下了决心,含了那丹药,再次用嘴将丹药输送过去。
从他明白对施阳心思的那一日,陆无疏就觉得自己越陷越深,心里那种被人生揪的感觉真是难受至极。
嘴中的丹药有些化散开来,有着幻香魔芋那特殊的甜味。陆无疏用舌尖拨开了施阳抵在牙关的舌头,并缓缓输送灵力,将丹药连同灵力一起输送到施阳体内。
丹药还未发生作用,陆无疏将施阳圈在怀中,如同珍宝一般搂着。
心中挣扎了许久,最后,陆无疏还是忍不住,将双唇落在了施阳的额心。“怀瑾,你何时才能让我省心。”陆无疏将面庞贴至施阳的脸颊上,轻轻阖上了双眼。
“谁在那儿!”林子的另一处,忽然传来一厉声责问。
陆无疏迅速睁了眼,扑灭了边上的火堆,而后抱着施阳跃上了灵境巨树。
后边巡夜的弟子还在穷追不舍,陆无疏生平第一次觉得同台轮班巡夜的师弟是这般难缠。他加快了脚步,迅速将那金光台小弟子甩开老远一段距离,抱着施阳走回了瑶光台。
第二日巳时之后,施阳睡眼惺忪地醒来,而后便发现自己又睡在陆无疏怀里。
陆无疏抱了施阳整整一夜,直到今晨晨曦初现,施阳的朔月之痛消失沉沉睡去,陆无疏才阖了眼得以小憩片刻。
“师兄……”施阳小声地唤了一声。
陆无疏闻言睁了眼,双眸中有着淡淡的血丝。“为什么不将丹药带在身边?”陆无疏责问道。
施阳刚睡醒,脑子一片朦胧,待到昨日发生的事情在他脑海中浮现,便觉得自己好像又惹了事情。“昨日走得太急,忘记了……”
陆无疏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有些气恼:“我需要喝药之时你总帮我记着,但这事轮到你自己身上,你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