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瑛有些地方听不明白,崔燮也不解释,只是笑着说了当时对他最深的印象:“你笑起来真好看,真温柔。”
谢瑛想起旧事,倒时常觉着后怕——若当初崔燮没撞徐祖师那一记,说不定就叫人砍伤砍死了。
他抓着崔燮的手腕,含着歉意说:“我当时太急了,只怕徐祖师逃走,功亏一篑……我那时候要是知道你将来是我的人,叫我爱成这个样儿,定会护好你,不让你受他那一刀,吃后来那些苦头。”
崔燮将脸贴上他的手背,笑着说:“那不用!我也是有当英雄的志愿,愿意为国牺牲,帮你抓住乱党!”
哪怕是抓大明朝而不是他们天朝的犯罪份子呢,维护治安人人有责!
他微微挺了挺胸:“当时我那英勇机智,我自己也特别欣赏,特别满意,一点儿不后悔啊!再说徐祖师就划了我那么个小口子,离弄死我还远着呢,主要伤又不在那儿。我那次如果没遇上锦衣卫办差,没有你给我寻大夫,才真的要死在路上。”
谢瑛蓦地想起他那天双腿渗血,站立不住的模样,将目光移到他脸上,脸上微现阴霾,沉声道:“是你家大人打伤了你,还叫你带伤回乡下。若那伤口在路上治不好发了脓……”
崔燮轻轻地说:“我这个故事本想从进了沧州、遇见你开始画,后来想了想还是把之前的事也画了一点。那天就是……在我遇上你之前一天,我因前继母徐氏陷害,叫老爷打去一次;转天又被赶去迁安,若不是在通州路上遇上你,我才活转过来肯定就又要死了……”
谢瑛没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只当他是被打得昏死,崔家又连伤都不给治便把他赶出家门。但即便这么解释,谢瑛也能感觉到他当时的悲苦无依,忍不住用力抱住他,像是要补偿那时没伸出的手,把他按到自己怀里,努力按他们文人的说法安慰他:“大舜是千古圣帝,也有‘父顽,母嚣,弟傲’,亲人皆欲害他。你从前遇上这样的家人,正是上天磨砺,要你做圣人的。”
他话语微顿,又压低了几分:“不过你放心,徐氏已嫁了土人,再回不成京里,你那弟弟我自会替你管教着,崔……老先生也不能再伤着你了。”
他再不会让那人有机会接近崔燮,摆他做父亲的威风了。
第241章
崔榷真正是个能找事的人。
前朝两位阁老都曾为了他上疏自罪, 崔燮这个儿子更跑不了, 差点引疚辞职,可以说是沾谁谁倒霉。之前崔大人回乡下守孝, 因还是四品官员, 乡里又有许多官绅名士找他说话, 他还顾忌着点面子;可这回因罪罢职,往后再也没个正经人肯跟他来往了, 谁知道他能弄出什么妖蛾子?
等他出了孝, 回迁安城里居住,看见居安斋老板就是他从前用的家人老崔源, 他会不会仗着旧主身份和自己这个儿子的势去欺压崔源?
若是计掌柜在乡里, 崔燮倒不怕什么, 崔源却有几分愚忠,万一叫这位崔大人探出底来就不好了。
他原本正筹划着趁崔榷守孝的工夫把总店彻底搬进京,老店不留印刷匠人,只放些新招的伙计留守。可如今谢瑛肯帮他压制崔榷, 凭他干了这么多年锦衣卫的手段, 他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崔燮没真正到诏狱里过, 脑海中浮现出的就是电影里的大侠被反派绑在木架子上,满脸满身都是鞭子抽出的血痕,还有人往他身上泼凉水的画面。
要是把剧里的大侠换成崔家老爷那张脸,抽得他满身是血……
嘶,还挺爽的!
那谢瑛就是行刑的大BOSS了。他要是换上一身纯黑的紧身掐腰,从侧面打一束光, 照得脸上阴影深深,再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指,吩咐手下人用刑——
想到他那种自己未曾见过的,带着煞气和神秘感的模样99 当前是第: 101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崔燮的心就跳得快了几分,用力箍住谢瑛的腰,把脸贴在他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他放松了力道,抬起头来:“咱们接着看大片吧,再叫你安慰几句,我恐怕就舍不得放开你了。”
不放开岂不正好?画中人再好,也不及怀中这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活人。
不过那画儿也是崔燮特地给他画的,画的还是他们初见时的光景,谢瑛也想再重历一遍当初的景况,便放开崔燮,坐回箱子前认真看了起来。
崔燮在旁拉着绳子,拉一下换一张图,总共才八张,只能把那天险而又险的情形抽取重点简单画出来。
但是……这图怎么越到后头越不像那天发生的事了?谢瑛一只眼盯着箱内图画,看着自己记忆犹新的旧事在画中走上了另一条路——画中的谢千户拿下徐祖师后,崔燮却不是因伤重直接被送进客栈,而是自己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
柜子上面传来崔燮悠然的声音:“崔公子便语谢千户:在下家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谢千户答曰……”
谢镇抚答道:“求之不得。”
他们俩当初错过了数年,在这戏里却是一时一刻也不用错过,崔公子看上了有救命之恩的谢千户,谢千户立刻就答应,这才是叫人喜欢的好故事。
他将身子一拧,抬手摸向桌旁,抓住崔燮的衣摆往自己怀里扯了过来:“崔公子要对本千户以身相许,谢某自不敢推辞,这便愧受了……”
崔燮手里还扯着绳子,猝不及防地叫他拉到了腿上,忙叫道:“还有一段呢。还有谢千户和崔公子在一起之后的,等我把画片换一遍,看完了再说。”
谢瑛也随着站起来,看崔燮打开箱盖,把上下两层的图片调了个位置。新图影影绰绰只是两个相依相偎的人,人还是用几层厚纸拼粘起来,浮在底图上的,和刚才那一套完整的故事又有不同。
重盖好箱盖后,崔燮也不在桌旁站着给他说书了,而是静静坐在他怀里,侧着身子看向旁边最近的一枚镜片。
谢瑛也将脸凑上去,看着箱中那幅画。
从镜片外看,和在箱子上方看着的感觉并不大相同,图片边缘略有些变形,从上面看着只是用只是在背后粘了厚纸的人物小图竟有种活生生独立出画面的感觉。就他们两个人站在花厅、花园、卧房、山麓……不同环境中,两人的体态动作几乎相同,只是面容渐渐变化——从初遇时的少年变到了白发萧然的老者。
竟是在短短几幅图里穷尽一生,仿佛他们真的已经这样相守过了一辈子。
谢瑛把眼睛从镜片上挪开,心中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凑在他耳边说:“你家下人都不来这边,咱们便不等到夜里了,行么?”
他口中说着“行么”,手已经从崔燮衣带着穿过,将他绑着里衣的带子缓缓挑开。崔燮把家里打发得这么干净,就是为了什么时候都行的,连手里绳子都顾不上放开,便抓着他伸到胸前的手臂说:“嗯,不要急……我已经吩咐下人天黑后再来送饭了。”
如今离用晚饭还有不少工夫,谢瑛自然从善如流。崔燮让他挑动得不自觉拔了拔腰身,颈侧恰好贴在冰凉的水晶上,猛地打了个寒颤,手臂在身后触动下连连晃动,手中的绳子牵着箱内转轮,水晶镜后便变换了一张张图画。
图片变化得太快,便在窗口化作一幅幅残影,偶尔竟会错觉那图片上的人活了起来,渐渐衰老而又恢复年轻。
崔燮抓着绳子,就像抓着什么可以支持身体的东西,不敢放开,扯着绳子去够窗棂。他上半身整整齐齐,网巾、帽子束得极严整,只是脸色微红,双手颤抖着伸向院里,费尽力气抓住窗扇,用力扯了回来。
喘息声低低地湮没在风中,白色半透明的油纸挡住窗外光线,也敛住了屋里的声息,只有几滴汗水在木箱上落下一串轻响。谢瑛一手抵在箱子上,替他挡住硌人的箱棱,扶着他的腰坐回了宽大的官椅上,将人圈在怀里,低声讲着谢镇抚曲径探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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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了家里的小戏,就是高百户排的锦衣卫大戏了。
高百户包了黄家花园,一应布置都仿着居安斋那两场大选,请计掌柜帮着参详,又特邀了和锦衣卫关系最好的清茶铺子进去摆摊。他连看戏的戏票也照抄了崔燮当初那两场大选的门票,叫居安斋帮忙印了谢镇抚、崔翰林与十四千户的彩像做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