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先冷静一下, 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接你好了。”云清只好妥协。
秦歌彦仿佛没有听到云清说的话,其实他是醉得分不清楚虚幻和现实, 此刻只想借着醉意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部吐出来,他忍得太辛苦了, 他多么想让云清知道他的想法:“清哥, 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 别不理我好不好, 你不是总说我还小吗?那你给我一点时间改变吧, 你不理我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 我都快熬不下去了。”
等秦歌彦压抑着哭腔抱怨完,云清才靠在座椅上,哭笑不得道:“不是……我就觉得奇怪,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前些时间我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很晚才回,而且还很敷衍。”秦歌彦还心心念念着这件事。
“……”云清无语,顿了几秒才叹息声说,“那次见面你不是说要准备期末了吗?我怕找你太频繁了打扰到你学习,并且上个月接了两个项目,公司这边的事情也有点多,就没怎么找你了。”没想到这个人还能脑补出一场大戏来,云清真是服了秦歌彦的想象力。
闻言秦歌彦沉默了许多,声音沙哑得犹如被磨砺过的石沙:“真的吗?”
“难不成我在骗你吗?我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云清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坐在另一张办公桌前的助理投来疑惑的目光,云清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先离开后,随后一边往办公室外走一边说,“喝酒伤身,别喝太多酒了,你在哪个酒吧?我去接你。”
那边许久没有回应,最后是看不过去的盛洋接了电话:“你好,我是秦歌彦的室友,他喝醉了才昏死过去。”
“你们在哪里?”云清问。
挂了电话后,盛洋给云清发了他们的地址,云清只用了半个小时不到就开车到了餐厅外面,已经被包场的餐厅充斥着年轻男女的欢呼声和嬉闹声,舞池里的人扭动得像抽搐了似的,灯红酒绿,纸迷金醉,云清对这种场合深恶痛绝,空气中的酒精味让他恶心得想吐,他强忍着反胃感走进去找到秦歌彦。
秦歌彦醉得不省人事,作为好兄弟的盛洋守在旁边不让别的女人上来吃秦歌彦的豆腐。
“盛洋吗?”云清蹙着眉头问。
“你好你好,我就是盛洋。”盛洋和云清握了手,把这个能将秦歌彦迷得神魂颠倒的传说人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随后识趣地闪人了。
此时云清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他不知道秦歌彦的寝室在哪里,便打算领他去自己家里住一晚上,哪知道醉得糊涂的秦歌彦按住他的后脑勺就是一顿狂亲。
如果说云清没有被吓到那肯定是骗人的,不过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开了,以为秦歌彦把自己当成了他喜欢的那个人,挣脱了半晌,可惜秦歌彦力气巨大,云清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秦歌彦推开,他把秦歌彦扶在肩膀上踉踉跄跄朝餐厅外走。
这个小插曲没在云清心里掀起波澜,却在秦歌彦不算清晰的意识里刮起了狂风暴雨。
当秦歌彦吻上云清的那一秒,好似有什么模糊的东西瞬间明了了,就连以前那些堵在秦歌彦胸口的疑问也顺其自然得出了答案。
为什么他会那么在乎云清的感受?为什么他那么害怕云清不理他?为什么在与云清失去联系的几天里,他会忐忑不安惶恐度日?
这一切早在冥冥之中有了答案——他喜欢上了云清。
*
历经千辛万苦,云清才把秦歌彦这个醉鬼搬到了自己家的客床上。
秦歌彦全身都是酒味,闻得云清直皱眉头,他把秦歌彦的衣服和裤子脱了,拿了一套他没穿过的干净衣裤给秦歌彦换上,换衣服的过程中秦歌彦就像是狗带了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由云清把他当成洋娃娃翻来覆去的。
事后云清又找来热水浸过的毛巾给秦歌彦擦拭脸和手,准备离开时,他突然看到秦歌彦的肩膀轻微耸动了一下。
云清把毛巾放到一边,趴在床上去翻秦歌彦的身体,居然没翻动,秦歌彦较劲儿一样跟他僵持着。
哟呵,原来这个家伙醒着呢。
“秦歌彦,醒了就赶紧去洗个澡,带着一身酒气的臭死了。”云清拿起枕头在秦歌彦背上拍了一下,嫌弃地念叨着,结果念了半天,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的秦歌彦都没有丝毫反应。
“我警告你啊,要是你再装睡的话我就要生气了。”云清把枕头扔到他身上,绕过床蹲下身一瞧,眼眶通红来不及躲避的秦歌彦猝不及防被逮个正着,他连忙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狼狈样,却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啪嗒啪嗒掉在枕头上。
云清愣住,静默了片刻,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秦歌彦的头发。
“想哭就想哭吧,我是过来人很理解你的感受,你经历的这些我曾经都经历过,只能告诉你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世界上没什么事情不是时间解决不了的,前提是我们自己要有毅力熬过去。”
然而听到这些话的秦歌彦非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眼泪更加肆意起来,他将错就错猛地抱住云清,泪水全部抹在了云清的衣服上。
“没事,失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云清回搂着秦歌彦,慈祥地劝慰。
秦歌彦几近崩溃,他多想直接告诉云清,他喜欢的人就是云清,可是他不敢说,在感情上的胆小和懦弱让秦歌彦选择隐藏自己的心思,他不敢想象以后没有云清的日子,如果告白之后可能连朋友都不成,那他宁愿一辈子不要让云清知道自己对他的喜欢。
这天晚上折腾到了凌晨,秦歌彦才逐渐消停下来。
当云清洗完澡出来已经是半夜三点钟了,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最后拿来笔记本电脑继续处理剩下的工作。
清晨,初夏的阳光覆盖大地,一缕缕金色光线从书房的落地窗外透进来,云清将打包好资料的邮件发给助理,打电话吩咐助理检查两遍后再发给合作方,忙完所有事情,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上午十点钟,云清伸了个懒腰,洗漱时发现自己眼睛下面有点黑眼圈的痕迹,他才想到昨晚折腾得他痛苦不堪的秦歌彦似乎还在睡觉。
云清喊了外卖,去客房喊秦歌彦起床才发现人已经不在了,被褥折叠整齐。
见此情景的云清顿时就被气笑了,心里不断骂着秦歌彦那个白眼狼,拿起手机拨通电话,想了想又无奈地挂断了电话——看在那小子失恋的份上,就原谅他这次没礼貌的行为好了,居然走的时候都不告诉他一声,白疼那个兔崽子了。
与此同时,从云清家里落荒而逃的秦歌彦漫无目的走在街上。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秦歌彦就感觉自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恐慌中,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大他十多岁的男人,最苦逼的是这个男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他。
其实秦歌彦对这份感情是恐惧的,他太清楚他父母的婚姻是如何崩解的,他母亲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而走上自杀的绝境。
直到现在他内心对秦海的憎恨都还没有消除,秦海就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甚至在他母亲尸骨未寒时与各种各样的男人鬼混,小时候的秦歌彦亲眼看到过秦海搂着十多二十岁的年轻男孩亲吻着走进酒店,那时幼小的他站在外公外婆身后,两个年迈的老人气得泪水不断往下掉,那一刻秦歌彦的眼睛被辣得发疼,他觉得恶心,想吐。
秦歌彦以为自己会憎恶男同性恋这个群体,可是在十多年后的今天,他竟然喜欢上身为男性的云清。
好像有一座山在秦歌彦心中崩塌了,他突然觉得过去那个义愤填膺的自己太虚假。
*
盛洋在考完试的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回国了,他家在四川,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独子,早在放假的前一个月盛洋他妈就迫不及待给他买了回国的机票,走了喜欢逼逼叨叨的话痨盛洋,宿舍里冷不防变得安静下来。
秦歌彦不想回国和秦家人勾心斗角,便留下来和导师一起做实验研究课题,只有他一个人的宿舍格外安静,有时候秦歌彦躺在床上都有点不习惯,总感觉缺了什么,仔细一想,才发现盛洋已经回国有一个月了,而他和云清冷战也有一个月时间了,当然只是他单方面冷战而已,云清主动联系过他几次都被他冷淡对付过去了,云清以为他回国后忙着和家人团聚,便没再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