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赶回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得了吩咐说要给大公子接风洗尘的管家都已经准备休息了,忽的又见到大公子和二小姐一起回来,又急急忙忙的将才睡下的仆人叫醒,去准备热饭热菜。令狐胤确实是舟车劳顿了,他从边疆赶回来,又随着自家的妹子折腾了这么一场,已经是有些疲乏了。叫长青将带回来的人给令狐柔送过去,自己就去沐浴更衣了。
长青扛着周琅,起先周琅还会挣扎两下,到后来实在是因为这个姿势太难受了,挂在长青身上,意识都有些模糊。
长青按令狐胤说的,将周琅送到令狐柔房里去,等到了令狐柔房里,将肩膀上扛的人丢到床上。
周琅脑子充血的厉害,被丢到床上,哀哀的叫了一声。
长青本来是要扭头就走了,听到这么一声,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周琅是真真漂亮的少年郎,长身玉立,凤眼朱唇,现在倒在床上,墨发掩面,长睫盈泪,更是美的惊心动魄。
长青跟着令狐胤,在边疆许多年了,平日里连个女人都见不到的,现在见了周琅这么漂亮的公子,不免看呆了杵在原地。
周琅头疼的实在厉害,又被长青扛了一路,胃抵在长青的肩膀上,难受的他脸色苍白。现在被这么扔到柔软的床上,也是缓了许久才堪堪坐了起来。
他这么一起来,满头的青丝从肩上滑到背上,眼睛里迷迷蒙蒙的雾气——
长青凑过去扶他的肩,周琅看到面前突然凑来一张人脸,吓得缩着脚往后又挪了一些。
长青长得不算丑,二十多岁的年纪,粗眉明目,也自有一种年少的英气。
“你要干什么?!”周琅瞪着长青。
长青也有些懊恼,他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凑上去了,现在被周琅质问,一时说不出话,“我……”
“出去!”周琅本来是讲体面的人,就是刚刚被令狐柔吓得像个鹌鹑,现在在外人面前姿态还是要端出来,更何况他现在衣衫不整。
长青没动。
“出去!”周琅将手旁的腰带攥成团丢过去。
长青没有躲,被砸了一下,眉头也不皱。周琅转过头就要去找其他的东西,长青这才退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没旁人了,周琅才松了一口气。
长青将周琅送过去,理应是要离开的,但他走了一半,又折返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门是半掩上的,长青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明明是将门关上了的。等他走近了,听到一道女声,才知道是二小姐过来了。
长青凑过去,见那个漂亮的公子跪在地上,二小姐手上拿着红绫——
第8章 周郎顾(8)
令狐胤方才沐浴完毕,更衣的时候,长青突然闯了进来,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令狐胤系着腰带的动作一顿,而后眉头一皱,道了声‘胡闹’,就跟着长青一同出去了。
离破晓还有一阵子,令狐柔的院子里却还是灯火煌煌。
院子里的奴仆都被赶了出来,一个个贴着墙根站着。
令狐胤走过去,“大晚上的不去屋子里伺候,都站在外面作甚?”
那些个奴仆纷纷跪下来,说是被二小姐赶出来的。
令狐胤看了长青一眼,举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倒是寻常的很,令狐胤走到门口,抬手正欲叩门的时候,忽听屋子里传来一阵啜泣。
细细弱弱的。
那啜泣的声音很快又被掐断。
“柔儿,你饶了我吧……”
令狐胤忽然又听到这么一句,他在门口迟迟不进去,长青却是急得不得了的模样。
“饶了你?”令狐柔的声音忽然拔高,她声音本来清朗动人,但在此时却显出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我待你这么好,你为什么总要去同外面那些女子鬼混?”
“柔儿,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好似是痛极了,尾音是一声痛呼。
“你上次不也是这么同我说的?”
短促的哭腔又被掐断。
“柔儿——别——别”
……
这样的声音在这样的时刻就实在是有些煽情了。
饶是令狐胤听了一阵,都觉得有些脸热。
一旁的长青还在催促他,“将军——”
令狐胤摆了摆手,转身就要离开。
屋子里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而后面前的门板上突然烙上了一个人影,门把被摇晃的直响,里面好像是有个人极力的想要逃出来。
令狐胤这才感觉出几分古怪来。
趴在门板上的人被拽了回去,烛火中一切又归于平静。但是那仿佛什么东西剧烈晃动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停歇下来。
令狐胤和长青对视一眼,长青上前一步,叩了叩门,“二小姐?”
令狐柔的回应过了好一阵才响起,仿佛是用了许久才平复下自己的声音,“谁?”
“在下长青。”
又是一阵沉默。
令狐柔总算是没有忘记令狐胤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有事?”
“将军让我给你送了些糕点过来。”长青不是木讷的人,不然也不会被令狐胤调到自己的身边。
令狐柔言语中已经显出几分不耐烦,“你放在外面就可以了。”
“将军嘱咐一定要送到二小姐手上。”
令狐柔对自己兄长身边的人,还是有几分客气的,只迟疑了一会,就过来开了门。
门口,令狐胤抬起头来。
“哥——”令狐柔下意识的想要关门,长青却已经挤进门来。
令狐柔衣服穿得齐整,只是发髻有些乱,额上还有些汗渍,脖颈处微微泛红。
“急着关门做什么?我们两兄妹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令狐胤也跟着走了进来。
进了屋子里,才闻到屋子里那种馥郁的芬芳。
令狐胤记得,令狐柔从来是不喜欢太过浓郁的香味。
令狐柔给令狐胤倒了杯茶,茶水已经冷了,令狐胤抿了一口,意料之外的清新淡雅。
“你给我找的那个妹夫呢。”令狐胤将茶杯放了下来。
“他已经睡下了。”令狐柔道。
令狐胤哪里不知道令狐柔的脾气,跟些男人混久了,骨子里都带着一股子霸道凶狠的劲儿。
“叩——叩——”
垂下纱幔的床边响起了短促的,好像是敲击着什么的声音。
看到令狐胤的视线落在床上,令狐柔神色一紧,“哥,这么晚了,你快回去歇息吧——我和周郎,也要歇息了。”
听了这逐客令,令狐胤站起来,却不往门外走,而是往床边走去。
“哥——”令狐柔低呼一声,想要拦他。
令狐胤只看了她一眼,令狐柔就不敢阻拦了。
她打小就敬畏自己的兄长。
令狐胤走到床边,撩开床边垂着的,喜房里还未撤下的大红色刺绣纱幔——
一双盈满眼泪的眼睛望了过来。
他将这人带回来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一看他的脸,现在看见了,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令狐胤知道令狐柔嫁了一个俊秀的少年郎,哪怕他流连烟花柳巷,外人提起他的时候,也是褒奖居多。
这么个俊秀的少年郎,被艳艳的红绫缚住手脚,绑在床头,他的嘴巴里被塞着一团手帕,被口涎浸湿了,以至于吐不出来,也发不出声音。
额头上的红痕,大概是因为刚刚撞在床板上了。
周琅现在也端不出什么姿态来了,令狐柔将他绑在这里,求救无门的滋味实在是绝望的很。
令狐胤意味深长的看了令狐柔一眼,而后将周琅口中的丝帕扯了出来。
周琅方才被令狐柔捏着嘴巴将丝帕塞进嘴里,因为挣扎太过,都刺到了喉咙,现在被扯出来,他拼命的喘气,伏在床榻上拼命的咳嗽。生理的眼泪流了满脸。
“救命——救救我——”
看着周琅满脸眼泪的狼狈像,令狐胤居然觉得并不是很难看。
“舒仪。”令狐胤叫令狐柔的小名。
令狐柔面色生硬。
“他是你的夫君,你将他捆在这里,算什么?”令狐胤也没想到令狐柔会动用私刑。
令狐柔别过头,“是他自己不知廉耻,四处勾引旁人。”
令狐胤没想到令狐柔会说出这么一句。他也是男子,天下男子都惯于猎色,人性若此。现在三妻四妾的男儿何其多,令狐柔身份高于男方,所以才能逼着男子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