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拨开杂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在角落里有了发现。他弯腰捡起一把小锄头,娴熟的在手里掂了掂,捡了钱似的叫道,“还有这好事?”
沈澈解释道,“本来西院也准备翻修的,因为损坏程度太严重压到最后。还没等修呢您就来了。这锄头大概就是放在这里等着这几天用的。不过……您住在这里,八九不离十不会有人来拾掇了。”
“好说。”沈辞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拎着锄头一指东侧的房子,“沈澈你把这间给我打扫打扫,我住这里。”
东侧的屋子是看起来最破败的,裂缝最多。沈澈疑惑的道,“为什么?北面那间要好一些吧。”
“不是。这间地基和墙体是牢固的,再挺个三五年不成问题,那两间才是真的要塌了。”沈辞摩挲着下巴道,“看着破了点儿,修起来倒不麻烦。”
沈澈本来已经把北屋打扫干净了,闻言又把被褥衣物抱出来吭哧吭哧搬到了东屋,然后爬上爬下的挥着扫帚打扫屋顶的蛛网、端盆打水擦拭桌床的灰尘,忙得不亦乐乎。
沈辞挽起袖子蹲在地上抡着小锄头刨草,习武之人力气要远胜普通人,他又干惯农活,院里的杂草很快就放倒一片又一片,沈辞打扫完屋子的时候他已经就差一小块没锄好了。
沈辞抬臂抹了一把额角的汗,问沈澈道,“累不累?”
“不累。”
“那帮哥个忙,把杂草抱出去扔外面,否则这两天下一场雨又都得活过来。”
“还会这样啊?”沈澈还是第一次听说。
沈辞握着一把杂草感慨道,“哎,这杂草就跟我似的。”
“一样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吗?”沈澈颇有感触的眸光闪动。
“没,我是说跟我一样犯_贱,非得来不该来的地方,欠收拾!”沈辞恶狠狠的锄掉几根杂草。
沈澈:“……”
“你晚上吃饭了没?”沈辞清理掉杂草后直起腰问。
“呃……还没有,哥饿了吗?”沈澈一直在为沈辞安顿跑东跑西,没顾得上吃饭。
“王府宵禁还是子时没改吧?”沈辞拍了拍手上的土仰头望天,“来得及,我去买饭,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您吃什么帮我带一份就好。”沈澈道,“您身上有带钱吗?”
“当然有,上次买糕点剩的钱还在我这里呢。”沈辞从怀里拎出那个鼓得不正常的钱袋,抛起来又接住,“等哥给你买好吃的回来。”
“好。”沈澈望着沈辞挺拔颀长的背影,低下头笑了又笑。从小哥哥就是他的天,无论骤雨狂风,只要有哥哥他就什么都不用怕,哥哥不会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沈辞这一趟也不白跑,除了买酒食还背了一麻袋瓦片钉子锤子抹子回来,准备第二天天亮好好修葺一下房子。他将麻袋丢在墙角,酒坛子过肩勾在指头上大步走进屋子,人未到声先至,“有钱真好,这么人傻钱多的王爷打着灯笼都难找,不知道往回要钱的吗?”
他一抬头,许青寒正坐在椅子上不善的看着他,沈澈站在一旁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沈辞面不改色的道,“这么晚了,王爷还没休息?”
许青寒冷漠的敲了敲桌子,“钱袋还我。”
沈辞把买来的两只烤鸡和女儿红放到桌上,依依不舍的把钱袋拿出来捏在手里,嘴里念道,“我知错了嘛,王爷英俊善良,忍心让我穷困潦倒食不果腹吗?”
许青寒听得心酸,抿着唇没说话。
沈辞殷勤的撕下一只香喷喷的鸡腿递到许青寒嘴边,“王爷消消气。”
许青寒冷哼一声接过鸡腿,没再提钱袋的事。他吃过晚饭了并不饿,但他从来没有拒绝沈辞的习惯。
沈辞扯下另一只鸡腿递给沈澈,沈澈有些感动,一只鸡就两条腿,哥哥这是宁可自己不吃也分给他了。结果他这边还没感动完,就看到沈辞风卷残云般吃掉了另一只鸡的两条腿。
“……”沈澈默默地啃腿,果然还是他想太多。
许青寒扫视一圈简陋的屋子,“你真准备住这个破地方吗?要不要换个住处?”
“要不然住哪,和你住一起吗?”沈辞吐掉骨头白了他一眼呛道,“然后你,我,王妃,咱们三宿三飞,郎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她侬,王爷王妃和侍卫从此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你是不是欠打了?”许青寒恼羞成怒的一拍桌子。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这么粗鲁,整天喊打喊杀的。”沈辞根本不在怕的,许青寒说不过他就会色厉内荏的拍桌。
“我明早要入宫见皇兄,把镇魂锁还回去,你一起去吗?”许青寒问沈辞道。
“我去做什么?”
“想带你见见皇兄,皇兄还没见过你。”
沈辞噗嗤一笑,“可别,陛下非掐死我不可。他又不会给咱俩赐婚,我见不见有什么意义。”
许青寒稍稍有些失落,他和沈辞是永远见不得光的。沈辞倒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仍旧是没心没肺的啃着鸡翅膀,“镇魂锁是不是你偷出来的啊?陛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借给你。”
许青寒狡辩道,“怎么能叫偷,这叫……”他略略思考一下,义正言辞的道,“这叫不告而取。”
“简直太放肆了,陛下就该让你也当当京城一枝花。”沈辞啧舌道。
“你就别痴心妄想了。”许青寒鄙夷道。
沈辞吃光一只烤鸡,意犹未尽的吮着油腻腻的食指道,“你们撤了吧,我要睡觉了。”
“王爷,属下告退。”沈澈先是规规矩矩的对许青寒单膝点了下地,然后对沈辞道,“哥哥,我先回去了。”
沈澈离开了,许青寒却稳坐如山没有要动的意思。沈辞挑眉看他,许青寒道,“不走了,我要和你一起睡。”
沈辞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只够单人安睡的小床和一床被褥,还不待他说话,许青寒便扑上去搂住他脖子,低声软绵绵的道,“我就要和阿辞睡一起,我很想很想阿辞。”
…………
沈辞这厢和王爷同床共枕,王妃那厢便只有独守空房,枯坐着看红烛一点点燃烧,流下血色的烛泪。她对镜描画许久的精致妆容和一身妖娆妩媚的衣裙此时看来就像个笑话,沈辞那个令人作呕的断袖一回来,许青寒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了。
她究竟哪里比不上那个卑贱的侍卫?她比他身份尊贵,她比他柔情似水,她比他姿色婀娜,她哪里不比他好?为什么啊,究竟为什么王爷会喜欢那个一无是处的贱_人?卫冰清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呐喊着,紧紧咬着染过石榴色胭脂的下唇,美丽的脸庞上写满了从不示人的怨毒,极狠极恨的从皓齿间吐出二字,“沈、辞!”
另一边云雨已霁。
反正天气炎热,沈辞索性将被子展开铺在地上,轻手轻脚的将累得骨头都软了的许青寒放了上去。他趴在许青寒身侧,用指头绕着许青寒一缕青丝缓缓把玩着哄道,“先别睡,我去打水给你擦擦身子。”
许青寒慵懒的应了一声,沈辞便摸黑草草穿好衣裳去院子里打水,饶是他动作很快,回来时乏累不堪的许青寒还是睡着了。沈辞没有找到干净的毛巾,就用刚领回来的床单一角浸了水代替。他怕许青寒用冷水会不舒服,便将床单团在手里焐热了些才小心翼翼的擦拭起来。
许青寒的身体仿佛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光滑平整得连一丝疤痕都找不出来,这位王爷活到这么大竟连半分皮肉之苦都没吃过,足以见得有多娇贵。
沈辞把该擦的地方都擦净了,捡过许青寒的云锦外衣抖开盖到他身上,然后合衣躺在许青寒旁边,歪头看着睡成一团的许青寒,忍不住用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尖。
这一夜他是沈辞,他是许青寒。等第二日东方破晓,他便又是拼命想要生存下去的侍卫,他也会变回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王爷,云端与尘埃隔着万丈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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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寒前脚刚离开,后脚西院便由卫钧带头一拥而入十来个侍卫。沈辞蹲在井边正洗着脸,还不等擦掉满脸的水就被人扭着胳膊反缚住双手,一踹膝弯按跪在地上。
“???”沈辞目瞪口呆,他试探着挣了挣绳子,粗糙的麻绳磨得手腕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