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卡片的意思了!”他大喊,“尼克出身实验室,幼年的经历影响了他的认知,书写习惯下意识地采取了实验室的不成文规定。”
为了避免类似项目的恶性竞争、或是为了给自己填写筹码保住性命,研究员,特别是重大事项的研究员,总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不会公之于众。
吃的亏多了,聪明的人就会采取一种只有本人知道的密码,虽然同样写在实验记录中,却一鼓作气地避免了绝大多数的隐患,到了后来,这几乎成了所有研究者的惯例。
尼克-安德森也是如此。
考虑到这是留给丹尼尔的讯息……瑞德哗啦一下摊开地图,在一堆五颜六色的线条中准确地找到一个点,重重画上圆圈。
圆圈的中央是X学院,丹尼尔与尼克初次相识的鸡舍。
“贾维斯,可以把这里放大显示吗?”瑞德头也不抬,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指向那所曾经把他拒之门外的变种人学校。
“As your wish , Mr.Reid . ”
泛着荧光的投影屏幕在眼前张开,纽约的地图扩大、再扩大,一点点锁定学院的位置。
“以卡片上的文字为基础,代入懦科夫斯基翼型型线模型。”
屏幕上,一连串字母以X学院的中心为坐标,飞速划出一条羽翼模样的函数线形,羽尖部分精准地落在了鸡舍代表的红点上,分毫不差。
“留下所有形状特殊的字母”,瑞德点头,信心满满地摸摸下巴,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的机智了。
然而……
“安、赔、晴、命?”赔命?小博士艰难的念出四个对外国人来说格外不友好的字眼儿,舌头都快打上了死结。
讲真,如果不是丹尼尔瞪圆了眼,豁然起身的动作,可怜的瑞德小天使绝对会以为自己找错了方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单词!
不过对于丹尼尔而言,这十一个字母仿佛是晴天霹雳,轰得他整个人都蒙圈了一刻钟。
“安培晴明”,他快步走向瑞德,还残留着哭腔的声音添上了几分不可置信。
他确实与尼克说起过这个名字。那时候的丹尼尔意识中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思维还停留在那个一网在手,天下我有的宅男时代,再加上穿越之时正在渣阴阳师,心神失守之际忍不住便换了个说法,把大阴阳师的故事改一改讲给了尼克听,权当是缅怀过去。
曾经的丹尼尔讲得洒脱,对面的人也听得随意,没成想换了个时间,换了个地点,说者与听客调了个个儿,竟然让这个名字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这里。
“安培晴命?”瑞德真的努力了,一张连憋得通红。
“我曾经给尼克讲过的故事,他是里面的主人公”,丹尼尔无奈地看了瑞德一眼,丢了个爱莫能助的小表情过去。
他绝对没有幸灾乐祸,可以用托尼的甜甜圈发誓!
“你有没有在故事里提到什么地点?”戈登突然发问。
地点?丹尼尔偏头。他应该是说过地点的,只是近二十年过去,对阴阳师唯一的印象似乎只剩下了阴阳师的名字,以及玄不改非的惨痛命运,而地点……
少年半阖着眼,思维飞速在脑海中穿梭,一点点翻出藏在最下面的记忆——
那一天似乎是个大晴天。阳光下,两个孩子并肩躺在草坪上,清新的草木味道胜过千万种烟熏香料,白色翅膀的小孩啜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怅然笑容,绘声绘色地讲着那个大阴阳师的故事。
蓦地,金灿灿的光点儿变成了黑白,稚嫩的童音仿佛穿越了数年的时空,与少年的嗓音混合在一起:“他来自平安京,一个以平安为名的城市。”
“加西亚!”
“贾维斯。”
戈登与托尼的声音不约而同响起:“查找平安城,一切资料!”
“当然,我的BOSS。”
“一切听从您的吩咐,先生。”
……
纽约的别墅里,轻柔的风将阳光的温暖传送到各个角落,笨笨正手忙脚乱地给餐厅换上鹅黄色的桌布,新到的紫罗兰摇曳着花瓣,间或洒下几颗露珠,试图留住更多的暖意。
地下室、匡提科,两位超级黑客疯狂扫荡网络上的一切信息,把同一时间在网络上晃荡的同行们祸害了个遍,霎时间哀鸿遍野。
纽约郊区的废墟,摩根正把证物袋递给艾米丽,眼角是藏不住的昂然战意。
未来无可预知,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正一步一步地接近真相,宛若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第109章
平安镇位于宾夕法尼亚州与纽约的交界, 四周环山,略显尴尬的位置吸引了两方警局的关注,也成了他们推卸责任的好借口。
索性小镇不大, 百来个人把镇子塞得满满的, 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倒是也相安无事, 时间一长,便成了一个三不管的地方。
居民们大多是捕猎的好手, 平时靠山吃山, 也就鲜少与外界接触, 上一次看到外界来人还是十年前,一个黑人少年似乎是来这里寻找什么,手里现代感十足的手提箱着实吸引了不少孩子的注意, 直到现在都有人记得。
而十年后的今天,偏僻的小镇再次迎来了访客。
“我们还没有到?”摩根微躬着腰环视周围,握枪的手紧了又紧,直把手心憋出一股冷汗。
无怪黑人探员这么敏感。他们现在正处于小镇旁边的森林里, 粗壮的树木挡住了大半阳光,攀附而生的藤蔓嚣张地舒缓肥大的枝叶,莫名显出几分阴翳。
战术靴摩擦着枯黄的叶子, 越是深入,就越能感觉到那种不可名状的危机感,仿佛有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萦绕在叶脉中,针一样刺痛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快了”, 走在最前面的丹尼尔闭了闭眼,耳朵动了动,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头也不回地挥出几片风刃撕开挡路的藤蔓,笃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迫切。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按照原计划,他们这个时候本应该坐在不怎么舒适的警局里,捧着破旧的小黑板吐槽劣质咖啡的,可是下了飞机,跨过小镇的那一刻,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那声音不紧不慢,隐隐含着些命令的味道,大天狗本能的危机感遍布每一个毛孔,激得他手脚冰凉,然而仅存的理智拼命地克制,感情上却着了魔一样回应着另一端的呼唤,不受控制地越走越偏,竟是来到了山林里。
丹尼尔突兀地停下。
“嘶!”神经大条的托尼完全没感觉到异常,正摇头晃脑地欣赏周围的景色,没想到前面突然停下,一头撞就到了对方身上,额角被硬邦邦的防弹背心硌了个大包。
“安静!”没等被撞的倒霉蛋说话,丹尼尔迅速回过头,食指竖在唇上狠狠瞪了托尼一眼,“就是这里。”
“这里?”托尼憋屈地闭嘴,捂着头四处看了看,脸上直白地写满了莫名。
红橡树依然高大,这一块那一棵,杂乱地分布在高高低低的山包上。红红绿绿的树叶滤过阳光,在地上映射血一样的斑点,看起来确实非常诡异的样子,只除了一点——
如果不算那只在树上挑衅似的扔松壳儿的松树,一切的景象都与他们这一路看到的毫无区别。
“先生,这里处于北纬54度23分,西经74度31分,地势平缓,土壤结构与一公里外存在0. 115%的误差,处于误差范围内”,贾维斯相当诚恳地报了一连串数据,一言以蔽之,确实没有什么不同。
“……丹尼尔?”瑞德也很好奇。就像贾维斯说的,地上的落叶接近腐烂,不时有新的针叶带来一丝绿意,微小的虫子窜上窜下,一切都格外符合逻辑。
他上前一步,下一刻却神色大变,“丹尼尔!”
少年背对着众人站在原地,身形挺直,被挡住的眼睛紧紧闭上,牙齿几乎咬烂了下唇,血迹顺着嘴角流下,衬得脸色惨白。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众人,警戒了一路的几个人也顾不得紧张什么,随手把枪往裤腰里一塞便围了上去。
坠机事件时丹尼尔晕倒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一向沉稳的戈登都额头见汗,颤抖的手搭上丹尼尔的肩膀,一时间竟是分不出来谁更难受一些。
“我……没事……”丹尼尔勉强眯出一条缝,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