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你瞅我,我瞅你,偷着笑两声,瞄瞄天花板再看看脚尖,不敢动地方却又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就这么干戳着。
戳了半小时,几个警察才来了这屋。
“那边儿说你们先动的手,说吧,你们谁先动的手?”
小张一进来,就走到他们跟前,皱着眉问。
“我。”苑阳开口承认。
“谁他妈让你动手的?”
小张上去一拳杵在苑阳肩上,杵的苑阳咕咚一声撞了后面的墙。
梁越眼都直了,身一侧挡住苑阳,冲小张笑了笑,“大哥,我们是学生。”
“学生?打架学校出来的?”
小张也瞪了眼,上去又给了梁越一拳,把他杵去了一边儿。
“知道这叫结伙斗殴吗?懂法吗?”
杨威这时鼓足勇气站了出来,“哎大哥,我爸……”
小张一脚给他踹停了后面的话,“你爸?你爷爷也不行!大冷天给我们找麻烦是吧?这要不好好管教你们,以后不都混成地痞流氓?”
没人再吱声了,因为小张说的话,没一句能挑出来毛病。
“小张。”有人推门走进来,声音很耳熟。
苑阳一抬眼,竟然看到了穿着警服的,煎饼大叔。
“哎。”小张应一声,赶紧回头,“怎么了韩哥?”
煎饼大叔也看到了苑阳,朝苑阳笑了笑,又冲小张说:“这屋做完笔录就让他们回家吧。”
“哎?”小张有点纳闷,眨了眨眼笑着问:“不用叫家长?”
煎饼大叔摆了摆手,“不用,是我儿被那几个混混欺负,这几个孩子才出手帮忙的。”
“哦哦,那行吧,那我知道了。”小张点点头,指了指办公桌前坐着的一位警察,“给他们挨个做笔录吧。”
笔录做到杨威的时候,警察例行公事的问:“家长姓名。”
“杨毅钦。”杨威老实而又委屈的说。
“啥?”做笔录的警察抬头瞅瞅杨威,“你家长叫啥?”
“杨毅钦,就你们局长。”杨威总算把他爸给兜出来了。
“小张!小张!”做笔录的警察扭着脖子朝门口喊:“小张你来一下。”
“啊?”站门外跟煎饼大叔说话的小张走过来,“什么事儿?”
做笔录的警察瞅着他乐了,“哎,你刚踢的这个,局长家公子哥儿。”
“嘿!”小张从头到脚又仔细瞅了一遍杨威,忽然脸上乐出来一朵花,“你是杨局家的?”
“啊。”杨威总算找回了面子,顿时心里痛快不少,瞅着小张的眼神也神气了十分。
让你刚才踢我,赔礼道歉吧你。
“我让你杨局家的!”小张上去就是一巴掌,猛拍在杨威后脖颈上,指着他说:“记住,再敢给你爸丢人,我见你一回修理你一回!”
杨威这下是真蔫了,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从审讯室出来,偷偷瞅一眼对面那屋。
那几个之前还嚣张的不得了的社会小青年,全都背手面着壁。
有两三个年轻的警察,正举着电棍儿对他们进行普法教育。
走出大老远,都能听到那屋传来的鬼哭狼嚎声。
外面下了一层细雪,铺在暗黑的冬夜路面上,映亮了整个世界。
几个人都没说话,闷声不响的朝门口方向走。
“哎,那个三十四……小伙子等一下。”
煎饼大叔呼唤着苑阳,从派出所里追了出来。
苑阳回身,看向煎饼大叔,梁越他们也停在了原地。
“没看笔录呢,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大叔冲苑阳笑着问。
苑阳也朝他礼貌的笑了笑,“大叔,我叫苑阳。”
“哦苑阳,我记住了。”大叔又看了一圈儿他们几个,感激的说:“今天谢谢你们了。”
“大叔,以后晚上别让大冬一个人出来了。”苑阳提了个醒。
“是。”大叔点了点头,“他自己在家闷的慌,才跑去那片儿找我,你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那我们先走了。”苑阳朝大叔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几道年少的身影,行走在飘着细雪的寒冷夜街上,却满是赤子的朝气和热烈。
煎饼大叔在他们身后,远声叮嘱一句:“别被今天的事吓到,年轻人有点血性,不是错。”
苑阳回头笑了笑,“谢谢大叔。”
……
把夏乖送到小区的单元楼下,苑阳抬手拨了拨她头发上的小雪花,叮嘱她说:“小乖,回去别跟你爸妈说打架的事,别让他们担心知道吗?”
“我知道,我又不傻。”夏乖点点头,却又撅了撅嘴,问苑阳,“小哥,你今天又不在家住吗?”
苑阳有点儿尴尬的低头踢着脚干转了半圈车蹬,“晚上你梁越哥还要给我补习……”
“好了好了,你这个见色忘妹的家伙,不用找借口了。”夏乖邪里邪气的瞅着苑阳直乐。
苑阳眼一瞪,“哎你个小屁孩,越来越嚣张了啊?”
“略略略。”夏乖朝苑阳不服气的吐吐舌头,转身钻进了单元楼里。
“神经!”苑阳笑着骂她一句,眼瞅着楼道里的灯。
直到7楼亮灯,又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苑阳这才放心的掉转车把,去找梁越。
陈醒和杨威已经识趣的离开了,梁越还在那里等着他。
“哎你怎么又把自行车骑回来了?”梁越大老远瞅见苑阳,见他竟然没放下自行车。
苑阳刹在他跟前,皱了下眉,“操,我忘了放了,就想着赶快回来找你了。”
“算了,骑着吧。”梁越笑了笑,“要不你载着我吧,正好不用打车了。”
“你一米八多的大个儿站后面?”苑阳好笑的说:“不行,太危险了,我怕站脚柱撑不住你。”
“撑得住。”梁越绕到苑阳身后,朝前推了他一把,“走吧,大不了我勒你后背上。”
梁越扶着苑阳的肩膀一站上去,车把来回扭晃,前轮也差点儿蹦起来,苑阳赶紧掌握好平衡。
“哎操,要翻车了!”
“翻不了。”梁越躬身箍在了苑阳肩上,和他亲密的贴靠在一起,车把果然不再晃动。
“出发喽。”梁越笑着喊了声。
苑阳骑自行车一直无压力,但这次却不得不紧张。
因为自行车并不像载着夏乖时那么听话。
前车轮左歪一下右扭一扭,跟跳大秧歌似的,苑阳只能聚精会神地掌握着平衡,还要注意着路况。
梁越在后面像只虾米似的弓着身,两条胳膊攀着苑阳的肩颈。
骑过一段路后,梁越忽然从车上跳了下来,“来,咱俩换换。”
苑阳回头瞅他,“别换了,载你回去没问题。”
“别罗嗦了,让我骑骑你的山地。”梁越把他揪下来,自己跨了上去。
苑阳瞅着后轮上的站脚柱,哭笑不得,“我没在上面站过啊。”
梁越回头笑了声:“上吧,我也头一回。”
苑阳刚站上去,后轮一吃重,自行车把就撒了欢,疯狗似的控制不住。
梁越朝后瞪着眼喊:“你是不会弯的钢筋么?站那么直溜儿干嘛?趴我身上!”
“哎!”苑阳应一声,学着梁越之前的样子,两条胳膊箍在了梁越肩膀上。
梁越卖力的在前面骑着车,苑阳却在后面偷笑个不停。
“你傻笑什么?”梁越回头瞅他,“想歪了吧?”
苑阳贴在梁越耳朵边,压着声说:“哎,一会儿回了家,你把刚才最后那句再说一遍呗?”
“行。”梁越哼笑一声,“我给你说一百遍,包你听吐了。”
雪越下越大,两人身上落了一层白。
苑阳抬手帮梁越拨掉发丝上的雪花,又帮他把围巾朝上拎了拎。
梁越侧头看了看他,“苑阳,我真想就这样,一辈子。”
苑阳搂紧他,帮他遮着雪,脸贴在他的脸上,“那就一辈子。”
这段路不算太长,两人却互换了好几回。
一辆山地车,承载着两个一米八多的男生,在雪路上歪歪扭扭,却幸福的骑回了家。
梁越进门还是旧习惯,一直没改变过。
喝完牛奶,找出家居服就朝浴室里钻。
苑阳一把拉住他,“一起洗吧,省水。”
梁越愣了两秒,噗嗤笑了,“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