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苑阳应一声,才要出门,忽然又想起来什么。
鞋也懒得再换了,直接跑进厨房,找了个干净的塑料袋,一股脑的往袋子里塞他们晚上吃剩下的饭菜。
夏未初和舅妈疑惑的走过来,舅妈上前拦住他,“阳阳,你装这些剩饭菜干什么?”
苑阳不好意思的说:“梁越可能没吃晚饭,我给他带点儿。”
“这傻孩子,快放下!”舅妈皱了眉,“哪有去人家家里带剩饭菜的,放下放下。”
舅妈把苑阳装着剩饭菜的塑料袋抢过来,扔进了垃圾桶,“冰箱里有吃的,我去给你拿。”
夏未初盯着苑阳,见他着急忙慌的,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苑阳,梁越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苑阳知道自己着急的样子有些失态,紧忙克制了克制,“他,他就是有点不舒服吧。”
“哦。”夏未初没再多想的点了下头。
“那你去看看他吧,要是太晚了,你不回来的话,记得来个电话说一声。”
舅妈给苑阳装了一大兜熟食还有水果什么的,末了又问夏未初,“未初,要不要给梁局带两瓶酒?”
夏未初摆摆手,“别带,梁局肯定不在那儿。”
“梁越这孩子,真是怪可怜的。”舅妈感叹一声,这才把兜递给苑阳。
苑阳一手拎兜,一手撑着雨伞,打声招呼就赶紧蹿出门。
深秋的雨冷的像带着冰碴儿,苑阳一出单元楼,伞上顶着风,脚下淌着水。
横七竖八的雨丝还不管不顾的朝他脸上拍打,再加上今天腰酸腿疼的疲累,别提多难受了。
可再难受,他还是想去梁越家看看,梁越没回信息没接电话,他很不放心。
让他老实儿的睡觉,那更不可能睡得着了。
梁越却睡的很深沉。
睡姿压迫到腿上的伤口,有点疼,疼的他不自觉翻了个身,却正好把手机叠在了背下。
苑阳拨了好几通电话,他愣是一个都没听见。
屋里的灯光照着他的半张脸,脸上不堪的一片红肿,像夏天过敏膨起的荨麻疹,有点儿吓人。
梁靖恒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客厅里也闭了灯。
偌大的一个家里,只有梁越的呼吸,这一点细微的动静。
苑阳握紧伞,站在正街上等了会儿出租车,一辆空的都没有。
不能再这么等了,他心里慌的很,迈开酸胀的腿朝前一溜小跑起来。
咬牙坚持着边跑边等吧,反正朝前一步,就会离梁越更近一步,就能早一点见到梁越。
苑阳就这样跑跑停停,停停跑跑。
一脚踩在一块没进雨水里的砖头上,猛的一个趔趄赶紧站稳,手里拎着的兜和举着的雨伞却飞了。
苑阳赶紧先去捡兜,兜里的东西散落一地,还有几只苹果嫌弃他似的骨碌开老远。
手忙脚乱的把被雨水浸湿的东西全捡回来装好,雨伞却被风雨吹的一直朝前翻滚着,快滚出半站地去了。
“回来!别他妈耽误我正事儿!”苑阳郁闷的骂了一句,撒腿又去追雨伞。
就这样,一路追伞,一路也没等到空的出租车,苑阳淋着冷雨,生生跑到了梁越家。
站在梁越家门口,苑阳把雨伞戳在门边儿,喘着粗气抬手按了下门铃。
一分钟过去,梁越家里没动静。
苑阳又掏出手机拨了梁越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他急了,一巴掌扣在门铃上,死死按紧,不撒手了。
雨打窗声、电话声、门铃声,三种声响同时大作。
梁越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吓得他从床上猛的坐起身来。
还以为是灾难报警了,梁越清醒过来才赶紧回身摸索到手机,同时下床趿上鞋,朝门口方向走。
手机上来电显示是苑阳打来的,梁越迅速划开接听。
好巧,刚接通,手机开玩笑似的没电了。
门铃声响的很急躁,跟有人咬牙切齿的要把它给摁烂了似的,梁越只好扔下手机,赶紧先过去开门。
他本来以为是梁靖恒忘了拿什么东西回来取了,想想又不太可能。
这么深的夜里,梁越又一个人住,不得不精心。
隔着猫眼朝外一望,梁越又吓了一跳。
门外逆光站着个湿淋淋的人,只能看到的脑门和脸侧,粘着一缕一缕的头发。
黑乎乎的身体还间歇似的抖动两下,跟个水鬼似的。
梁越睡眼朦胧的,看不清楚到底是谁。
“谁?”他谨慎的问了一句。
苑阳终于听到了梁越的声音,却没给他开门,而是好笑的隔门问了一声他是谁。
算了,能听到他的声音说明他没事,苑阳这时才觉得浑身难受的要死了似的。
放开门铃,苑阳身体一歪,靠去一旁墙壁上,有气无力的回话说:“死神!”
“谁?”梁越没听清楚,隔着猫眼再看,那个家伙竟然不见了。
我操,夜半鬼按门铃竟然跑到他家了?
梁越吓得不轻,壮着胆又追问一声,“谁啊?”
“我死神!”苑阳喊一嗓子,喘息着,没好气的说:“你家有人睡丢魂儿了,我是来送魂儿的!”
梁越这才听清楚是苑阳的声音,赶紧把门打开了。
“苑阳?你…外面下雨了?”
“我操!你是不是真睡丢魂儿了?”苑阳站直,满身的雨水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快进来,”梁越赶紧把苑阳让进门,接过他手里的雨伞和兜放在了一边儿,“你怎么来了?”
“短信不回,电话不接,你说我怎么来了?”
苑阳抱怨一声,扫了一眼梁越,还算正常。
只是这脸,怎么两边不对称了?
苑阳满是雨水的手摸上了梁越的脸,“你脸怎么了?”
梁越不自觉捂了下脸,又赶紧放开,笑了笑说:“没事儿,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撞树上了。”
“哦。”苑阳点了下头,勾着嘴角说:“树皮裂开五个叉的树,能被你撞着真是不容易啊?”
梁越噗嗤笑了,“操,别废话了,赶紧进屋换身衣裳,瞅你跟水鬼似的。”
苑阳啧一声,也是,本来还打算来个热情的拥抱的,自己这一身的雨水是挺耽误事儿的。
梁越从衣橱里翻出身家居服,抛给苑阳,又拿给他一双拖鞋。
“你快去冲个热水澡吧,别冻感冒了。”
“哦了。”苑阳把湿答答的鞋子换了,拿着家居服进了梁越屋里的浴室。
旋开灯,干干净净的浴室里空间很大,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乳黄色琉璃砖,看起来很温馨。
可摆放的生活用品却简单的寥寥无几,个把独根的孤零零模样,跟梁越卧室里那泛滥成堆的物件一比,又是两种极端。
梁越也换了身家居服,把手机冲上电,看了眼浴室半透明的毛玻璃门。
“苑阳,我那会儿睡着了,没听见你电话。”
苑阳胡乱揉着头发上的泡沫儿,在花洒下冲着滚烫的热水。
“操,你家水真是挺烫的,我快熟透了。”
“想变生点儿就往右旋到底。”
梁越知会他一声,坐在床边上。
瞅着窗户外面刮的大风下的大雨,偶尔还来个闪电,再跟声儿闷不唧的雷。
天气这么恶劣,苑阳竟然跑过来看他。
梁越本来难过和孤单的心里越来越热乎,跟浴室里的热水一样冒了热气儿。
“梁越,就一条毛巾。”苑阳洗完澡,瞅着架子上梁越的毛巾,不好拿过来直接用。
梁越这才想起忘了给苑阳拿毛巾,从柜子里翻出条新的,走过去敲了敲浴室门,“你在墙上蹭吧蹭吧得了。”
“别,你家黄瓷砖再把我蹭成皇上。”苑阳把浴室门打开条小缝,伸出来一只白白净净冒着热气儿,还带着小水珠的手胡乱抓了抓。
梁越瞅着他的小白手心里一阵痒,拍了他一把,却故意把毛巾朝后缩了缩,不给他够到。
“别闹,快点给我,小心我蹦出去收拾你!”苑阳又朝外伸出截儿白净的胳膊,继续胡乱抓。
“就跟前儿呢,再抓。”梁越一本正经的开玩笑。
苑阳从门缝儿里露出一只眼睛瞪他,“你他妈玩我?老实拿过来,饶你不死。”
“哎哟我好怕怕,有种你来个裸奔。”梁越捂着半边儿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