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潋翻了个白眼道:“应该是安全可靠的。”
岳长岚却道:“应该?”
颜潋道:“这世界上喝水都有可能死呢,什么事能百分百确定?”
岳长岚道:“我以为你不是那么谦虚的人。”
颜潋:“我很早以前就已经变得谦虚了,倒是你,永远是个自大狂。”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蒋艳拿爪子拍了拍岳长岚的脸,示意她停止。
于是岳长岚住了口,给了颜潋一个“不跟小孩子计较”的眼神。
等着颜潋放下行李之后,岳长岚问:“所以到底要怎么做,要做什么前期的准备么?”
颜潋一边把背包了的东西拿出来,一边说:“准备我都已经做好了,你就在一边看就行。”
她先拿出了两个草人,一只扎红绳,一只扎绿绳,又拿出一个盒子,似乎是玉做的,奶白色,接着又一把铜钱做的长剑,一块红色的石块,两条挂着黑色牌子的项链,一只润唇膏。
最后的润唇膏塞进了口袋。
颜潋站起来道:“等它们先换回自己的身体,我们再做接下来的一步。”
岳长岚看着这些设备,实在觉得心中不安,道:“到时候会怎么做,能透露一下么?是没办法口头叙述的事么?”
颜潋道:“这……我还是可以简单说一下的,毕竟我师父也是从口头对我叙述的,大概就这么个原理——因为交换出现在两个个体上,这个过程中只有一件事发生,交换,但是并没有限定个体,所以我会将本来不确定地交换变成确定的交换,简单说,你和艳姐是A和吧,乖乖是C,这两个草人是D和E,通过一次次转移,最后将交换锁定在D和E上就行。”
岳长岚一愣,道:“这样。”
蒋艳半懂不懂,抬头望向岳长岚,见对方若有所思,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作为一只猫,她也没办法问,便只好摇晃尾巴,继续趴在了岳长岚的怀里。
这天身体一直没有交换,令岳长岚晚上都没有睡着,蒋艳作为一只猫,倒是很快困得够呛,一点一点点着脑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人类的视野。
天好像还没亮,于是房间也昏暗无光,蒋艳发现身边并没有岳长岚的声音,便起了床,打开门,走到了楼下。
走了一半的楼梯,她看见了在窗子前面,望向窗外的岳长岚。
岳长岚手上捧着一本书,正在低声念着什么。
因为四周静谧无声,房间又空旷,虽然声音很轻,蒋艳还是能依稀听到几句,只不过听不懂,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
但是迎着微光,对方神情虔诚,令人不忍打断,蒋艳轻手轻脚地下楼,来到岳长岚身边。
岳长岚听见脚步,微微回头,口中却没有停止,直至告一段落,才转过身来,说:“怎么醒那么早。”
蒋艳道:“我才要问你吧,你是不是没睡?”
岳长岚立刻摇头,蒋艳道:“你看看自己脸上的黑眼圈再抵赖吧。”
岳长岚自知无法抵赖,便无奈点头道:“我实在睡不着。”
蒋艳心疼,却又心中微暖,因知道岳长岚是在关心自己。
她自认若两人情况交换,她也没办法放心睡觉,于是也就不劝岳长岚睡觉,而问:“你刚才在念什么?”
岳长岚道:“圣经,我以前读中学的时候,每个礼拜学校规定要去教堂,虽然我不信,却也背下了圣经,只是以前不懂为什么信仰如此重要,现在却懂了。”
蒋艳问:“为什么?”
岳长岚道:“因为当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还是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不然,太痛苦。”
蒋艳闻言,心脏抽痛,抱住岳长岚。
岳长岚道:“说起来,你可能会觉得我很幼稚,在我昨天听到颜潋所说的话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们俩交换身体,是命中注定地恩赐,因为先前不是一直说我们是‘天生一对’么,我以为交换身体这件事也是天生一对地体现,结果……原来只是意外。”
岳长岚停顿,张口欲言又止,长叹一口气。
蒋艳闻言,抬头道:“所以你才那么紧张?”
岳长岚道:“有的时候只是很小的差别,好像就是祝福和诅咒的差距。”
蒋艳心里有许多话堵着,却又不知道如何说,于是抱住岳长岚的脸,亲吻了一下对方的嘴唇后,道:“别想了,等天亮颜潋醒来,一切都会有结果了,而且,只是颜潋这么说而已,没有人能真的确定,这到底是意外还是上天眷顾。”
蒋艳顿了一下,又说:“而且,这个想法哪里幼稚,我也一直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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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颜潋挠着脑袋出了卧室门, 一个哈欠还没有打出来, 就被在沙发上露出的两个脑袋吓了一跳, 脱口而出道:“干嘛啊起那么早!”其中一个脑袋回了头, 是蒋艳,笑着对她说:“早上好。”颜潋于是走上前, 看见岳长岚正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醒来。岳长岚还有些懵,开口道:“我睡着了?”蒋艳道:“要是还想睡, 可以去房间睡。”岳长岚摇了摇头起来, 望向颜潋道:“既然醒了, 可以开始了么?”颜潋:“……行。”虽然原本的计划是先吃个早饭啥的,但是看当事人那么着急, 颜潋也不好意思拖了, 开始准备。她们一起把沙发茶几什么的全推到一边,令整个客厅空了出来,随后颜潋拿出了一块巨大的黄布, 铺在地面之上,然后开始拿出红色的石块, 在黄布上描绘奇怪的图案。岳长岚看不懂这个图案, 只觉得这个图案, 相对于布来说——实在太小了。这得画上多久啊。岳长岚问出了这个问题,颜潋道:“理想状态在黄昏画完,那个时候天地间的外力作用最小,我就在那个时候做法。”岳长岚看了看手机,现在是早上十点。颜潋又道:“差不多两小时, 正午吧,放心,我计算过,正午一般是不会交换的。”这么说完,又开始认真地画起来。蒋艳和岳长岚见颜潋如此卖力,也不好催促,而去厨房做了点简单的食物,让颜潋多少填了下肚子。到了中午,黄布上终于布满了红色的纹路,颜潋在空调房里汗流浃背,看的蒋艳有些紧张。蒋艳一边帮颜潋擦汗,一边问:“没事么?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么?”颜潋笑道:“放心,没有什么影响,只是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有点难度,因此有些疲劳罢了。”见此情景,岳长岚也不禁对颜潋心生感激,想着经过此事,自己平日里也应该少同她计较,对方毕竟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然而这个想法刚划过大脑,岳长岚便看见颜潋用脸蹭了蹭蒋艳的手臂,然后对着蒋艳掐着嗓子撒娇道:“艳姐,人家还要喝水。”岳长岚立刻倒了杯水过去,然后接过了蒋艳手上的毛巾,拉开蒋艳道:“你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吧。”纹路画完之后,颜潋现在边上盘腿调息了一下,约莫二十分钟后,她睁开眼睛,说:“开始吧。”此时此刻,蒋艳大脑空白,只无意识地跟随着颜潋的指导行动,她坐到中心,怀中抱着乖乖,两边放着两个扎着红绿绳子的稻草人。潋滟在她面前站着,说:“躺下吧,呆会儿你会睡着的。”蒋艳乖乖点头,侧身躺下,乖乖窝在她怀里,一边看着她一边摇了摇尾巴,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仍然信任着主人。房间关了灯,拉下窗帘,显得昏暗,蒋艳却发现,自己身下的黄纸红线,正在发出微微的光芒,而在这些微的光芒之中,岳长岚站在不远处的黄布之外,紧张地看着她。大约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岳长岚无声开口道——这句话没有发出声音,却在她心中以岳长岚的声音响起,蒋艳于是突然变得平静,安然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她想,这大概是梦。她从高层望下,透过落地玻璃看见来来往往的车辆,天空漂浮着铅灰色的云朵,令天空低垂,给人以压迫感。她长久凝望,心中宛如一片死海,毫无波澜。只是偶尔,突然闪过某个念头,想着:如果跳下去的话,会怎么样呢?她日复一日地过着重复的每天,一个人醒来,一个人刷牙,一个人泡澡,一个人跑步,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再一个人躺在床上。周围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每一天好像都没有什么改变,直到有一天,身体开始衰老,头脑开始模糊,她似乎住进医院,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转头的时候,看见玻璃上映出她的面孔。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看着这张面孔,眨眼后再次睁开,发现自己步履轻盈,眼中的世界已经和先前不同。虽然看见的色彩更少,整个世界似乎更鲜活一些。她总是蹦蹦跳跳,觉得毫无阴霾无忧无虑,她有非常非常爱的人,那是一个长着熟悉面孔的女人,她对着这个女人撒娇,用头去蹭对方的手掌,唯一的希望是得到抚摸,唯一的烦恼是不知道午睡该去哪里。她追逐着阳光,追逐了一声,直到有一天突然有心无力,倒在了阳光之中。最后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从她爱的女人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样子——是一只白色的猫。……如果要岳长岚去形容做法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话,她只能说,地面发出了光,颜潋翻着白眼做出跳大神的姿势,有那么一段时间景物有点模糊,好像光线折射出的不稳定的海市蜃楼。她的心脏在这期间跳的极快,虽然她努力告诉自己镇定,但是似乎于事无补,于是她只好开始在心中默背那些出于不得已烂熟于心的拉丁文经文,让自己稳定下来。然而这样似乎也作用有限,她很快走神,开始想:如果真的还是要交换身体的话,还不如让她和蒋艳两人之间继续交换。然后,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之中,一切平静下来,那些红色的图案似乎失去了神奇48 当前是第: 50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的魔力,不再发光,也不再有玄妙的意味,眼前的一切也变得真实,她看见躺在地面上的蒋艳,和她怀里的乖乖,颜潋跪坐在地上,垂着头,没有动静。岳长岚不敢轻举妄动,站在原地,神经无比的紧绷。这样又过了很久,大约是天色渐晚,房间变得越来越暗,颜潋的动作终于发生改变,她身体一歪,倒在地上,并且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岳长岚:“……”岳长岚看着就在脚尖前方的黄纸,抬脚欲踩,又不敢,放下脚来,如此纠结许久,前面传来沙沙的声音,她抬头,看见蒋艳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房间太暗,叫人看不清彼此脸上的神情,岳长岚只依稀看出那脸上的神情有些呆滞,心不免提了起来。然后,蒋艳开口道:“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声音沙哑。岳长岚再也无法克制,踩上黄纸跑了过去,蹲下将蒋艳紧紧抱住。她一时思绪翻涌,然而所有言语都被堵在喉咙口无法发出,眼眶微热,几欲流泪。两人相拥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彻底变得黑暗,乖乖喵喵地叫起来,从声音辨认,大概是饿了。而颜潋那也传来睡意朦胧的声音:“怎么这么黑,没人开灯么?”……大约五天后,因为没有再交换身体,颜潋宣布了法术的成功。当晚她再次背上背包带上稻草人去找师父,而蒋艳和岳长岚有种终于脱离了非日常,来到常规的轻松感。不用再有时不时交换身体的紧张之后,开始还有些不习惯,有的时候午夜梦醒,还要担心一下,然而约莫过了一个月,生活也步入了正轨,蒋艳进入剧团拍摄话剧,网上的话题度则渐渐淡了下去。又过了两个月,林君涯的《花与落日》在白桦奖最佳电影提名,颜潋提名最佳女演员与最佳新人,蒋艳提名最佳女配角。人们在此提起蒋艳,似乎突然发现这个一直被认为是花瓶的女演员有着相当的实力,各路媒体又发表了一下她最近的动态,被人得知她原来在演话剧并且安静了那么就之后,蒋艳在众人眼中的角色也慢慢转变了。这年的最佳女配,最终也没有落到蒋艳的头上,但是圈内人开始相信蒋艳又演电影的实力,在公司运作之下,各种好剧本纷至沓来。不过蒋艳只接了其中两部,一部名作改编,一部知名导演。这两部戏再次令她获得影后提名,然后与影后头衔擦肩而过。不过大家却为她惋惜,认为她是运气不好,最后蒋艳运气不好都变成了梗——但是与此同时,大家都开始承认,她是个努力而敬业的演员。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这年的七月二十一号,蒋艳生日这天,蒋艳和岳长岚在半夜开车来到山顶。在如此深夜来到山顶,也不是什么浪漫的原因,而只是因为蒋艳想就近找个没人的地方宣泄情绪。从山顶向下望去,城市灯火璀璨,蒋艳高声大喊:“我X你妈!去年三十岁生日信誓旦旦说三十岁的时候一定要得影后,又他妈不是!又他妈不是!”岳长岚也不安慰,只在一边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望着并看不见什么星星的天空。她只在心里想:城市污染真是太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