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一幕,发出阵阵惊叹时,还有人惊异的发现这墙的范围极广,不仅圈进整个村子,连村外的土地也圈如其中。
“道长,这这……”
何筱拍拍手从议事厅的屋顶翻下来:“好了只要镇邪符不消,这村中就进不来任何邪祟。”
说罢在村民的连连道谢中,三人齐齐转向谢林。
谢林红衣如血,黑发被风幽幽吹拂着,一张魅惑白皙的脸,倾国倾城。
他懒懒立在日光下,修长的身躯沐浴在金色的华光之中,宽大精致的袖摆也被风烈烈扬起。
似若一株盛在地狱的彼岸花,十分妖异,万分危险。
他眉中傲气凛然,双眼却艳丽妩媚,伴着一袭似血似火的红衣,让林怀君想起一话: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如此极致的美与死亡,这天下只怕也没有几人能够见识到。
镇邪符未贴上时,林怀君曾在心中隐隐担忧,担忧他真的是哪方邪祟。这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而是林怀君朋友一向不多,他虽不擅长交际,可难得遇见愿意主动接近他的人,林怀君心中的天平便忍不住希望他不是。
这样,他好歹能多一个说话的人……
看外表和性格,许多人都觉得林怀君木讷无趣,冰冰冷冷又不会说话,可唯有林怀君一人清楚,自己心中其实是很怕孤独的。
在安静漆黑的深夜中,他曾无数次庆幸过自己结识方寒,认识了活泼开朗的何喻何筱。他认识的人不多,拥有的朋友更是屈指可数,因而碰上了愿意和他交流的,心里也会愉悦几分。
镇邪符贴上去,谢林还正正屹立着,没有受丝毫的影响。
这下不止林怀君,何喻何筱也松了好大一口气。
看着他们的反应,谢林如墨的眸子泛起笑意,这笑意恍如涟漪般层层荡起,让他黑眸中的每一处,都泛起温柔:“我这下清白了,道长你确确实实冤枉了我。说吧,该如何补偿我?”
林怀君穿着粗布麻衣与何喻何筱站在一起,淡然道:“你想要什么?”
红衣少年勾起唇角,面上显得有些顽皮:“我也还没想好,道长不如就先欠着吧。等哪日我想出来了,你再还不迟。”
林怀君道:“好吧。”
此语末了,无论是村民的安慰和谢林的身份,都暂时不必再担心。
绷紧的神经一旦放松,林怀君三人顿感疲惫扑天而来,眼皮沉重的像是有千万斤重。
他们如此疲惫,村民们不敢多过打扰,在他们嘱咐完毕后,急急撤了,生怕影响到他们的休息。
摇摇晃晃回到暂住的小屋,何喻何筱随意乱蹬了靴子,双双往床上重重一倒,陷入梦乡。
比起他们,林怀君要好上许多。
把屋门关上,在地上抖好床铺,就对谢林道:“床还没搬来,你将就着睡一睡。”
谢林摇摇头:“道长睡吧,我不困。”
林怀君看他:“你一晚不曾休息,哪里会有不困的道理?”
谢林依旧摇头:“真的不困,若是困我自行找地方睡,道长不必管我。”
他已这样说,林怀君也不好再管,就自己脱了鞋子,褪了外裳,盖着被子躺到临时铺的床铺上。
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天花板,他突然道:“前日是你帮我披的衣裳吗?”
谢林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沉默片刻清声道:“是。前夜天气微凉,我见道长趴在桌上,便顺手把你身边的衣裳给你披上了。”
林怀君安静了许久,当谢林以为他熟睡后,刚把头低下,就突然听他道:“谢谢你。”
谢林眉目一动,好看的眸中闪过点点星光。微微张口,他缓缓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林怀君将这句话听了,在眼睛闭上的最后一刻时,答复道:“好。”
——一觉无梦。
☆、鬼魅横生(一)
夜晚,天气转凉。
有了镇邪符防御,林怀君三人终于得以好好休息。
如今到了初秋,大地上原本葱绿的景象慢慢变黄,只怕等到深秋的时候,整个天下都会是艳红凄促的一番秋景。
此时,星明月朗。
幽幽凄白的月光从木窗透进房中,月儿皎洁清明,映着地上散开的血色衣裳,分外妖娆。
像是砸落地上的一滴红血,沁入脑海的惊艳。
林怀君仍在熟睡,褪了浅灰色的外衫,单着了雪白的里衣躺入被中。
许是热了,又或是别的什么,他微微从被中伸出右手,平放在身上。
他身边的地上,坐了个精致妖娆的红衣男子。男子此时散开了白日随意编起的发,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覆在妖红的衣上,有一种成熟惊人的美。
与白日的气质截然不同,此时的他少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璀艳。少了几分俏皮,多了几分毒辣。少了几分随意,多了几分稳重。像是一朵带毒的罂粟,妖娆而致命。
若是非要比喻,那么他就好似秋天,白日是金灿微红的初秋,夜晚就是绯红火辣的深秋。
谢林在低头悄看熟睡的林怀君,大红似火的衣摆像盛放的花瓣一样散在他的身后。
静看许久,他极黑的眸雪亮的吓人,一片深邃幽黑中仿佛跳动着一团炽热的火苗。
睡梦中的林怀君伸出被子的那只手微微一动,谢林眉宇也是一动,眼角处的朱砂仿若活了一般,极其漂亮。
伸手轻轻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谢林为他捏好被褥,白皙修长的手指转向他的眉处轻轻一点。
“你对别人这样好,怎么就独独对我一人残忍。”缓缓说完这话,他又静静看了许久,最后终于悠然一叹,原地阖上眼睛。
这一夜,不知是不是谢林在的缘故,又或者是林怀君真的太累太困,他这一觉睡得极好,别说梦见君伏,就是连普通的梦都没有。
第二日一睁眼,天已经变为鱼肚白,看这天色着实吓了林怀君一跳!慌慌忙忙坐起来,何喻何晓还在睡,屋内却没谢林的身影。
他起来时慌慌张张,深怕自己昨日睡死村民出什么事。刚一下站起,却忘了昨天自己把床铺在桌子边,这一猛地站起来,脑袋就和桌角狠狠相撞!
“嘭”的一声巨响,林怀君刚起一半的身子又立即蹲下去,穿着里衣蹲在被褥上双手都捂着脑袋,泪花直冒。
他的这个动静实在太大,屋门被人轻轻推开一半,一人拿着锅铲走进来。
来人正是谢林,他依旧一身红衣,脚踩一双红色鞋子,步伐不紧不慢。
环顾四周一圈,最后视线才落到蹲在桌子后面的林怀君身上。林怀君还保持着刚刚蹲下去的姿势,双手都紧紧护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
见他这样,谢林的步伐听着有些急切:“道长!”
林怀君现在整个脑袋都是疼的,似乎是撞的太厉害,叫他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严重到一抬眼,还能看见些透明的星光点点围着自己转呀转。
他不说话,谢林放下锅铲几步跨过来,一下扶着他的背蹲下身关切道:“怎么了?”
他如此担心自己,林怀君也不好一直不说话,只得一边抱着头一边道:“没事。刚刚太急,站起来的时候没看到桌子。”
谢林的声音似乎噎了一下,继续道:“现在如何?”
林怀君如实回答:“还好,我还能看到一些白色的小星星。”
“……”
屋内静默一阵,谢林道:“道长你把手放一放,让我看一眼。”
林怀君专心捂头,没有动作。
谢林道:“好吧,对不住了。”于是站起身,扳开他的两只手。
把他的手扳开,谢林低头仔细去看,一会后轻叹道:“有些肿,还有点破皮。道长究竟什么事那么急?”
林怀君现在感觉稍微好一点,脑袋不是晕的太厉害。闷闷道:“我好像睡过了。”
谢林小心翼翼的用手拨开他的发细心检查,轻轻吹了几口气:“睡过了?你要做什么?”
林怀君道:“本来我是打算休息一会,等到戌时就起来,没想到一睡就到第二天。”
谢林道:“昨夜一切安好,有镇邪符在,那个鬼祟进不来。”
林怀君心中一惊立马抬起头,黑发披在肩头有些凌乱:“你昨日没休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