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先生。”明玦赶忙解释。“这□□发作起来痛入骨髓。一痛会要了人半条命。可却不轻易发作。”
“三日之后,明玦将解药放在京郊的顺德山庄。到时候,您与明玦逢场作戏一番。明玦自然就知道赵先生是不是奸细。”
“竟是如此?”范送叹了一声。对着明玦拱了拱手。“殿下说什么,范送自去做便是。”
“明玦在此先谢过先生了。”明玦面上一喜。“不日明玦便要去梧州。能不能除去奸细,在此一举了。”
“无妨。”
夜间寒气四散。
范送送了明玦出来,只觉得周身微冷。
“先生还是早些进屋吧。身子还未大好。”身后个小厮打扮的汉子低声提醒他。
“无妨。”范送苦笑一声。抬头望去,黑压压的乌云遮天,见不到一丝光亮。
范送从怀里掏出张银票来,递给他。“你去孙府,拿着银子告诉他你有钱赔他的披风了。”
“这。”曹安讷讷站着,慌忙摆手。“先生不是说等先生朝不保夕了才会替曹安还了披风钱?”
以前他被后母刁难。日日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拼命劳作。不然他那个瘦瘦巴巴的胞妹就得被卖了换钱。有一日不小心蹭到了孙府小公子的披风,却不曾想得遇了贵人。
范先生让自己替他守宅子,让自己带着妹妹能逃出家里,还有饱饭吃。曹安死心塌地留在范送身边,已然将他视作了再生父母。
“是呀。”范送叹了口气。苍白的脸上有些疲累。“我已经朝不保夕了。”
明玦方才与他虚与委蛇,实则暗藏杀机。顺德山庄如何尚且不知,明玦那作态,却是已然怀疑他了。
“你去孙府,告诉孙子锐。三日之后,让沈潘一个人想方设法进顺德山庄去。”范送扯过曹安的衣袖,偷偷嘱咐。“记住让他一个人去。莫要轻举妄动,被人发觉。”
“先生放心。”曹安点点头。冷汗唰地一下冒出头来。
“去吧。小心些。走夜路。”范送慢悠悠信步而走。“躲着谢管家他们些。还有,让孙子锐别去靖国公府。”
月隐云间。
怕是他再也守不得云开见月明了。
。。。。。。
“顺德山庄?”方才还睡眼惺忪的沈清。听到这个名字霍然惊醒。
“那地方有问题?”沈潘看着沈清神色凝重。
“有。”沈清支支吾吾道。“那是皇家庄院。只能光明正大的去。”
“不能一个人进去?”沈潘脸色一沉。范送嘱咐他一个人去的。
“可以是可以。”沈清幽幽道。
“我方才送子锐回去的时候发现有人跟着我们。”沈潘皱眉。心里泛起丝异样来。“而且今日,他没进靖国公府。特意放了个邀我出去的孔明灯。”
“那就是。”沈清面色一白。“你兄弟有难了沈潘。”
作者有话要说:
叶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手速那么慢。T^T桑心
第45章 谋划
晨前,鸡叫声划破静谧的夜空。突兀地惹起一阵喧嚣。
范府里一片宁静,连烛火都没一根。
突然,瓦片轻响。随后,“吱呀”一声,在落地成声的夜里颇为的响亮。
“谁?”
“我。”沈潘低声回道。蹑手蹑脚进了房门。
好不容易摸到了范送的卧房,好歹也不算是浪费时间。
范送决定忽略孙子锐竟然连范送府里卧房在哪儿都知道的事实。
“你!”范送霍然坐起来。甩了甩头。片刻间醒了神。
“你来作甚!”范送床都不下,愣了一愣。微展笑颜,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慢条斯理的。
“我来找你。”沈潘已然摸到了床边。手一伸,却被人柔柔一挡。
“找我作甚?”黑暗里隐去了范送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人语气未变,仿佛与人在黑灯瞎火的地方,聊天手谈。“子锐的消息没带去!”
“带到了。”沈潘皱眉。索性坐在床边,压低了声音。“就是带到了才让你与我走。”
“哦?为何?”范送饶有兴致问道。
“什么为何?明知是个坑,你作甚往里跳?”沈潘急躁说道。胡乱抓揉范送落在床边的锦被。
这范府不简单。方才他偷偷进来的时候便发觉,这儿里里外外,暗处藏身的人也忒多了点。
可见范送活得并不简单。
他沈潘哪里是个卖友求荣的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范送面不改色。低声凝神道。“何况你便愿意功亏一篑?此次我若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便能在明玦面前地位更加举足轻重。你们该知道,明玦即便因为这次马失前蹄,他败得灰头土脸。可到了边关也有死灰复燃的时候。”
“呸。老子根本就没想过要得老虎子。”沈潘伸长了脖子,抬高了下巴低吼道。“他的事情咱们来日方长。你这次没有选择,得跟我走。你的命,你不珍惜,老子珍惜。”
上一次就因为他们惹得范送九死一生。如今好歹捡回条命来。他沈潘又怎么让兄弟再涉险?
“沈潘。”范送心里一颤。呼吸一屏。有如石投湖里,荡起一阵涟漪。“你莫要犯浑。”
“我又何曾犯浑?范送,你今日若不无我走。我便把你打晕了带走。”沈潘咬牙切齿,颇有一些狠厉的味道。
他半夜里辗转反侧,以免夜长梦多,到底是跑来了。无论如何,先把他劫走也好,再把范送藏起来也罢。总不能让他再拼掉性命了。
这份情,他沈潘领不起,也不愿领。
“你。”范送低叹一声。黑夜沉沉,那一双平静的眼里却闪着光。“若是此次我能拿到凤连身上的解药呢?沈潘。”用我的命,换他的命。合该是个划算的计划。
“有解药咱们也不能要。”沈潘狠狠锤了床板。警惕扫视四周,收敛了怒意,压低了声音。“解药咱们还有机会。没了你,我一辈子不安心。”
“你又何必呢?你与我才是真正的知遇之恩。”范送一怔,苦笑一声。若不是遇到这个人,自己只怕还在想办法养家糊口,了此残生。
哪里能做这白衣卿相,与别人死生同,笑谈中?又哪里,能无怨无悔将满心欢喜忧愁,化为绵绵深意,变成一湖水,恨不得将自己淹死?
真不知沈潘到底是渡了他,还是害了他?
渡也好,害也罢。痴也行,怨也了。
他呀,这辈子算是要和沈潘算不清喽。
“若是如此。我宁愿当初未得知遇你。”沈潘红了眼睛。愤怒得紧紧攥住身下的锦被。
“你不欠我的,范送。要欠也是我沈潘欠了你的。”
“可我就想让你欠我。”
“我不愿意。”
“我愿意。”
“为何?”
“因为。”范送微微一笑。长长喟叹一声。若是明月照进来,定会发现他眼里亮晶晶。“因为。我也喝了毒,药啊。沈潘。没有三日后的解药,我也行将就木。所以,你走吧。”
流水无心恋落花,奈何明月照沟渠。
总是有人,痴之,恋之,慕之,却不敢说。
只是因为,范送知道。沈潘他不需要。
天初晓,晨光熹微。
朝霞遍染天际,橘黄,火红,亮得耀眼。
沈潘在街头吃了三碗阳春面。
“你怎么没把他带回来?”聚贤楼里的雅间里,孙子锐瞪大眼睛,满脸失望地看着沈潘空空的背后。
“唉。”沈潘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重重锤了自己大腿。“他中了同样的毒。”
“老大。”孙子锐差点没哭出来。趔趄着,颓然坐下。“他若是,若是有了三长两短。”
“定不叫他有三长两短。”沈潘闷哼一声。黑着脸起身向外走。“我回去部署部署。”
范送夜里交代的事情不少,他可得回去好好参谋参谋。
“明玦即将离开盛都。如今已然怀疑到我头上却不动我。依他刚愎自用,心胸狭隘的性子,势必要借我来报仇的。”范送心平气和道。仿佛是在和沈潘谈天。
“你是说。他是为了引出我?”沈潘冷笑一声。不忘记凝神查看四周有没有异常。这里暗哨比他想象的多。
“不止。”范送微蹙眉头。“你还当不得他孤注一掷。这也是我不敢让子锐去靖国公府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