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细天生有着让人对他心软的魔力,而霍铮在不知不觉间着了魔。
两人心无芥蒂过起日子,衣食住行,霍铮都要精打细算,凡事优先照顾好白细。
翌日天高气爽,阳光拂照。歇过一日,霍铮身子恢复如常,无半分病容,倒是白细,为了照顾人,圆鼓的面颊似乎又瘦去好些。
家中剩余些精细米粮,白细离开的那几日霍铮从未动过。霍铮自身或许尚未察觉有何不妥,无形中却习惯将白细贴心照顾起来,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早起熬粥,偎小火,米汤熬得稠白糯软,将剁碎的肉糜撒上,混五香之料,以及些许药材,用于温补气血。
白细踩着光脚丫子,顺味寻入灶屋内,口齿生津。
霍铮垂眸,看他脚丫光洁,嘱咐道:“把鞋穿上。”
白细噔噔噔跑回房中穿鞋,又噔噔噔跑出,月白色衣带飘动,像误闯人间的小仙灵。
小仙灵拎起俗气的小木盆,接过霍铮递给他的布帕,到院子里打水洗漱。
喝粥时两人起了些争执,白细把碗中米粥一分为二,待风吹凉,招呼霍铮同他一起喝粥。
细米本是霍铮专门为他留下,霍铮食粗粮裹腹,看他不喝粥,白细也坚持不喝。
争执不下,霍铮只得端起白细替他摊好的米粥三两下喝进肚,早饭用过,乘着阴凉,霍铮与白细并排坐在院子里的树底,腿脚互挨,臂膀相抵,姿势说不出的亲密。
白细侧颜美好单纯,霍铮默默凝视片刻,问道:“为何不回去寻你的亲人,我们……毕竟只是萍水相逢。”
“亲人?”
白细回想起自己在山中留守的岁月,他娘亲生下他不久后就被其他野兽猎杀了。
他避在山中,亦从野兽口中九死一生逃过,无意窥得修炼之道,不知不觉活到这般长久的年月,也是孤独的岁月。
日复一年年复一年,山中光景,自是连日月交替仿佛都不变,有无忧快乐,同时也漫长枯燥,充满恐惧。
他见过其他动物老死病死,或是沦为其他凶猛野兽厮杀时的腹中餐,有的试图与他一般想要修炼脱离畜道,它们的寿命并不长久,大多数未修出道行就离开了。
所以他没有亲人。
白细摇头,“我只有铮铮,没有任何亲人。”
霍铮:“…………”
在霍铮理解中,白细的言外之意所指为亲人全部逝世,可白细看上去与常人习性有极大的区别,家世想来应该不错。
霍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细纳闷看了他一眼,不知霍铮为何执着于他的名字,“我就叫白细呀。”
白惜儿与白细不仔细听,并不容易听出其中差别,霍铮心里存有太多疑惑,“你为何会代替白家小姐进了花轿嫁入霍家,你与白家有何关系?”
“白家?”白细嘟囔,“我不认识什么白家。”
从山里出来有些时日,若非霍铮提起,白细都要把他初下山时发生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于是他断断续续把自己下山后去白家吃东西,又莫名昏睡的事告知霍铮,言辞虽有些迷糊,却不难领会。
霍铮串联起这些破碎的回忆再疏通一遍,就知道白细让白家的人设下圈套,迷昏后代替白家小姐嫁给他大哥了。
而他更是眼拙,一直将白细错认成女子,把人当成他嫂子对待。
什么嫂子,白家根本没有任何诚意愿意把白惜儿嫁过来,种种发生过的事沦为一个笑话。
霍铮气极,恨不得立即找白家的人替他大哥讨回公道,可愤怒过后他什么都做不了。
白家已经让假的白惜儿当着村里所有人的面与他大哥拜堂成亲,他们保全了名声,又把白惜儿留下,若要抵赖,他也拿对方没办法。
清官难断家务事,此事找上衙门有理也难牵扯清楚。
霍千钧救不回的一条命,霍家卖掉的农场,白细受骗,也许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霍铮敛目沉默,白细看着他,小心问:“你生气了吗?”
霍铮道:“此事与你无关。”
白细低噢了声,手心悄悄覆在霍铮大腿上,手指头动来动去自个儿玩着。
霍铮垂目,无声默许。
晌午过,霍铮要出门。
他近日打算到山里猎些小兽转到城里贩卖,下过雨后,山里的动物喜好出洞觅食。
霍铮趁此时机,将杂房内久置的捕猎用具取出拭去灰尘,前天夜里还发着高热的男人此时神色肃穆,整装待发,白细跟在他身旁,见到闪着亮光的钩子,脖子一凉,一些久远时血腥森怖的画面涌进他脑海。
白细结结巴巴问:“铮、铮铮,你要上山去捕猎吗。”
当兔子时他从捕兽夹中逃过一命,也因此,凡是被人踏足过的地方他都避之不及。
霍铮简短应他,持起弯弓,试手往院子的墙上射出一箭,眉间凝结英武之气,不怒自威。
他转头道:“我出去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继而稍作一顿,又道:“你我在世上既无任何亲人,我们算是相依为命,你比我年幼许多,从今日起,我唤你一声白弟可好。”
白细歪起脑袋,想起蝴蝶曾经亲切的唤他小白,就说:“小白!”
霍铮:“……”
白细双眼忽闪,攥起他衣袖,软软唤道:“小白小白。”
霍铮点头,“小白。”
“小白,我出门了。”
白细送他到门外,人走出视野后,方才捂起腮帮傻笑,奔回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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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垂,霍铮入门,手上提有几只被射杀而死的野兔,鲜血凝固在毛发间,死去有一段时间了。白细欢欢喜喜等他,看清楚他猎回来的动物,笑意陡然消失,破天荒的没有黏着霍铮不放,霍铮在井边处理野兔时,白细失魂落魄般缩在角落里暗自抹眼泪。
用饭时,白细避开那一盆香得让人流口水的兔肉,红着眼咬青菜。
霍铮夹起一块肉放入他碗中,“怎么不吃肉。”
借灯光细看,很快察觉白细哭过。
“小白?”霍铮放下碗筷,耐心等白细说话。
白细神思恍惚的摇头,忧虑叹了一口气,“我没事。”
他胡思乱想,日后若他变回兔子,铮铮会不会把他射杀了顿成一锅兔肉呢。
当夜,忧虑的白细抱起被子,他伸手一摸,脑门滚烫,想来是病了,颠来倒去起身,往霍铮房间过去。
四更天,白细烧得面目通红,霍铮才开门,便听他嘤了一声。
“铮铮,我似乎病了……”
随他话音方落,霍铮忙把软成一滩水的人接入怀中。
第25章 兔子发情
白细身子瘫软,被霍铮抱起放回床上躺平。他舔开干涩的嘴唇,一个劲说难受。
霍铮问他哪里不适,白细苦皱眉头,面目透出不自然的潮红,喘息细弱,竟说不出具体的难受。
时值深夜,村里所有人都歇下,要请大夫,一时半会儿恐怕请不来。
霍铮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与脖颈,发现那片白嫩的颈子竟也连起一片红,白的极白,红的愈红,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抱起白细靠在胸前,端起一杯水贴在唇边慢慢喂他。
白细缓回一口气,他睁开湿润的眼,定定看着霍铮,气息细弱起伏,嗓音不似往常软亮,哑哑的,“铮铮,我还要喝。”
霍铮倒了杯水让他自己喝,拉起干净的布帕擦拭他颈边湿汗。
喂过水,白细乖顺窝在霍铮怀里,任由对方检查。
他虽是发了烧热,却只有颈部以上的地方滚烫,露出的手脚微凉。
霍铮执起白细一双手,宽大的掌心将他双手完全裹住,如同握着一块凉玉。
体内灼热,白细忍下不适,挨靠着霍家的肩膀,被握紧起的手朝那宽厚的掌心轻抓一下,霍铮虽然不说话,他能察觉到对方很担心他。
“铮铮,我没事。”
霍铮摇头不语,另一只手掌沿着白细热烫的额际滑至身后。白细体温火热,手脚冰凉,故一直无意识地靠近他,仿佛水火融于一体。
想他身子单薄不比自己,且昨日彻夜照顾,霍铮忧心不已,道:“我带你去找大夫。”
窗外夜色无边,白细摇头,并不愿意让霍铮大半夜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