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花了这么大力气,走了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来明月楼看人表演皮影戏,摄政王的爱好这么奇葩?他没忍住看了眼摄政王,发现对方正朝着他的方向看,神色有些莫名。
对视了两秒之后,燕秦把视线收了回来,正视前方,并且告诫自己,眼睛千万不要瞟,他只是来陪摄政王这个断袖壮胆见世面的,还有一个时辰,忍一忍,一个时辰很快就能过去的。
屏风后面的影子开始动起来了,当燕秦注意力全在屏风上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屋内不是没有多余的椅子,也不是没有床,而是椅子和床都摆在了屏风后头,而且这个房间内也不只三个人,除了他和摄政王之外,这房间里还有两个人,看起来,像是两个男人。
燕秦突然有点害怕,摄政王不会是拉着他来看两个男人的床戏吧,摄政王自己断袖需要学习也就算了,拉着他来这干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屏风后头的人正在拖凳子,等燕秦坐好之后,燕于歌便开口说:“可以开始了。”
“是。”先前回应摄政王的男声应道,轻轻咳嗽了两声。
另外一个没出声的男人突然开口道:“钦远,你真的要走吗,真的要离开本王?!”
“本王?!”燕秦被这个称呼惊了一下,大燕除了摄政王之外,就只有几个王爷,不过都是和燕秦隔着五服以上的皇室宗亲,体内的那点皇家血脉少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说是说王爷,但这几人并没有王爷应有的权势,只是挂着个虚名,燕秦同他们不熟,一时间还真听不出来是哪个王爷被摄政王请到这明月楼来表演。
被称作钦远的男人声音感情充沛地到:“锦州百姓为水患所困,我不得不走。王爷最是怜惜这天下苍生,定然不忍心看百姓受苦。”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道:“再说了,你我之间的感情,不容于世,陛下已经给你赐了婚,还请王爷放过吧,今日钦远同王爷就此别过,你我割袍断义,江湖不见!”
等等,燕秦有点混乱了,他什么时候给人赐婚过?他倒是想给摄政王赐婚来着,可不是让一道自己写的摄政王打乱了步伐么,而且摄政王正好端端地坐在他边上,里头的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且“钦远”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啊,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了。
燕秦严肃着面容,大脑疯狂地运转着,总算是成功地从记忆深处扒拉出来“钦远”耳熟的原因。
那本他执念颇深的《水利工事》里,那个兢兢业业治理水患的小侍郎,字不就是“钦远”,而摄政王在书里的化身,也就是屏风后头的王爷。
像《水利工事》这本禁书,自然不可能被改成戏在各大茶楼酒家戏台子表演,而民间虽然流传着一些男人之间暧昧戏的话本,但明面上,主要还是提倡男女相恋,这类戏受众小,一般也不会有戏班子特地排练来看。
虽然摄政王把这么一出戏安排在这种烟花之地,但想一想,明月楼本身就是京城最大的南风馆,找两个小倌演这个,只能说是比较奇怪,但也能够理解。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现在演的这一幕戏,就是小侍郎前去锦州治理水患,同霸道冷酷王爷分别的场景。
真是没想到,摄政王不仅把《水利工事》翻了那么多遍,翻得书的边沿都卷了起来,还写了那么多笔记,甚至还排了这么大一出戏。
怪不得先前摄政王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他要南国先生,感情是因为摄政王他自己就是南国先生的忠实书迷。
领悟到这一点,燕秦看燕于歌的眼神就变得很古怪,后者被他看得不自在,也不扭扭捏捏,直接问他:“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今儿个不该是我来的,应该让南国先生来,他看到这个表演,肯定很高兴。”
这会轮到摄政王不了解了:“让他来做什么?”
燕秦遂答:“他的书迷热爱《水利工事》到这个地步,这是笔者的骄傲啊,要是能够亲眼看到,他该多开心啊。”
燕于歌沉默半晌,决定等小皇帝继续接着看。
燕秦的话没人接茬,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他只好正襟危坐,继续一脸认真地看着屏风上映出来的人影。
和书里的一样,小侍郎和王爷争执不断,然后互讼衷情,紧接着,他们进入书中的高潮部分——窸窸窣窣地开始相互脱起了衣服。
等等……书里这部分好像是描写了这两个人临别前的激情一场,只是篇幅所占不多,而且写的十分扯淡,一看就知道写书人没有过真刀真枪的干过,就是凭想象瞎写。
当时他只是大致地扫了两眼,主要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又虐又爽的曲折剧情上。
难怪摄政王要把戏安排在明月楼,因为这样这种地方,演这样的戏码才最合适。
可这种东西,摄政王自个看不就好了,非得拉着他出来看,还安排在女儿节这种日子。
女儿节是燕国女子向上天乞求好姻缘的日子,大燕的年轻男女也会走上街,若是有看对眼的,未婚女子便会给带有自家地址的信物,男子若是接了,便意味着看对了眼,到时候会上门提亲。
所以他们一路走来的时候,才有那么多女子向他们投掷香喷喷的荷包。
等一下,把思绪拉回来,摄政王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拉他来看这种戏份。
伴随着屏风后表演者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的呻吟声,燕秦一脸严肃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屏风后的声音停了下来。
从表演开始就一直保持缄默的摄政王出了声:“怎么停了,继续。”
屏风后头传来为难的声音:“于公子,书里那样的,我们真的做不到。”除非是吃特制的药物,伤不伤身体另说,吃了药之后,他们便没有什么理智,更加做不到按照这客人的要求来。
“噗!”燕秦这下是真的没忍住,当着摄政王的面笑出声来。
他想起来了,书里是写,两人被翻红浪,酿酿酱酱了一晚上。话本嘛,自然需要一定的夸张。但凡是男主角,总是金枪不倒,一夜七次,看得让那些闺阁小姐羞红了脸。
哎,真是没想到,摄政王居然在这方面这么纯情。想想也是,他活了这三世,貌似三世以来,摄政王身边都没有个合心意的对象。
其他的贵族子弟,像摄政王这个年纪的,便是未曾娶妻纳妾,也早早的和通房丫头有了那么一层关系。
倘若摄政王是个彻头彻尾对女人没兴趣的断袖,那在之前,和女人没发生什么,倒也不是不可能。
真的是这样的话,摄政王简直是让人同情。
小皇帝笑了,燕于歌是半点笑不出来,他看了看屏风上映出的穿衣服中的两个男人,又看了眼小皇帝,语气冷淡地问前者:“有这么好笑吗?”
好吧,换做是他的话,也不会希望自己在这种事情上被人同情嘲笑。
他马上板起脸来:“没什么,我刚刚就是想,南国先生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真的是太烂了,对,太烂了!”
坐在家里兢兢业业地写着新话本的南国先生突然就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立马道:“我病了,我要休息。”
常笑派过来的人狠狠用做衣服的木尺敲了敲桌子,发出啪啪地响声:“那是你的读者在骂你,快写!”
算了,看燕秦这样子,也知道他没开窍,兴许是因为小皇帝年纪还太小了些,所以在宫里的时候,都不知道宠幸宫妃。
明明都已经十五岁了,怎么还是一点人事都不懂。
罢了,燕于歌叹了口气,还是问了他一句:“今儿个这戏,你觉得恶心吗?”
之所以用屏风遮掩,是因为他自己并不想看到其他的男人赤身裸体地在他面前表演这种戏码,而小皇帝作为他未来的对象,自然也不可以看别的男人。
他这次的试探可以说是相当的委婉,如果小皇帝对这种事情不觉得恶心的话,那一切就有戏。
燕秦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不恶心。”看皮影戏有什么好恶心的,不就是多加了点配音的皮影戏嘛,说实话,摄政王找的这两个人演的不大好,但是一联想到南国先生写的那本书,顿时就觉得人家也不容易,也就不挑刺人家的演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