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没吭声,摄政王又道:“陛下可是觉得臣过于残忍。”
燕秦却是摇了摇头:“萧家三代,只是百来条人命,而大燕臣破,毁的是几万,几十万人的家,孰重孰轻,我分得清。”
他只是想起来,自己第二世的时候做的那些傻事,想起国破时的漫天血光,有点难过罢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在死之前,他用最锋利的剑划了自己的脖子一下,也就眨眼的事情,他便没了性命,再睁眼的时候,又成了燕国的小皇帝。
但那些无辜的大燕百姓,那些受敌军凌辱的宫女却没有他这样的好运气,死了一次,还能有再活过来的机会。
也许对百姓而言,他确实不是一个好皇帝。
他看着摄政王,心中难免萌生出一种感慨,摄政王怎么就不像是当年那些流言说的,是先皇的私生子呢,这样他只要做个安乐王爷,该多好。
“陛下?”
燕于歌的声音把燕秦从那些充满血色的过往中拉了回来。
“孤也觉得王叔说的好一些,那今日,孤便按照王叔说的拟好圣旨。”这样斥责完朝臣之后,他就能亲自把降罪的圣旨砸到萧家人的脸上了。
“对了,王叔。”
“嗯。”摄政王应了一句,示意自己有在听。
“没有什么就是叫叫你。”
燕于歌:……
“王叔。”
摄政王仍然很及时地回应:“嗯?”
燕秦真心实意地感叹了一句:“你还活着,真好。”
第80章
自个不是一直活得好好的么,燕秦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没头没脑,这一次,燕于歌没有及时地回应,他相当努力地揣摩了一番小皇帝的意思,在心里把这话翻译了一下。
“你活着真好。”等于“我很高兴你活着”等于“我活着的时候有你真好”等于“你还这么年轻真好,还好不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这文武百官中,不是也有不少阁老娶了比他小二十岁的如花娇妻,如珠如宝的捧在掌心。夫妻之间,差个十岁那个根本不算事,而且严格算起来,他只比皇帝大了九年五个月零九天,还不到十年!明明是正好的年龄差,不能说他老牛吃嫩草。
燕于歌又说:“陛下也好。”
燕秦不知道摄政王这会又想了些有的没的,但凭借着他的直觉,他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同摄政王展开探讨,而是就晋国大事,真心实意地想向政王求教。
说到埋得最深的暗探,燕秦难免又想到了齐国的六公主商婉,商婉也算是埋在他身边最深的探子,但这一世商婉都没有成功入他的皇宫,发生都没有发生的事情,也就不存在揪出大齐暗探之说。
说晋国说到一半,燕秦又突然开口问:“王叔对齐国国君了解多少?”
如今天下,齐晋燕三国成鼎足之势。晋国的皇帝已经在皇位上坐了十年,齐国同大燕都是新帝,政权交替,朝堂难免动荡。
齐国新帝登基比他多半载,但人家不一样,齐国新帝本就是皇后所处,占了嫡长子的名分,又是从小被当成继承人培养。
人家先皇是缠绵病榻多年,太子监国两年有余,后者羽翼渐丰,他才撒手人寰,政权过度相当稳定,新帝一开口群臣皆呼应,不存在权臣架空皇帝,帝令传达不下去,而下头的上奏入不了皇帝眼的勤快。
不像燕国,先皇的病来得又急又猛,本来他这个临时被赶鸭子上架的皇帝就够可怜了,结果太子没做两年,先皇都没有给他铺好路,便直接驾鹤西去。
他比起齐国和晋国国君,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多活了两世。不过晋国皇帝是个已过不惑之年的中年大叔,没有什么好比较的,倒是齐国的新帝,让燕秦比较感兴趣。
燕于歌反问燕秦:“陛下方才不是在说晋国,怎么又突然提到齐国?”
“齐晋两国国与我大燕成三足鼎立之势,晋国既然能在燕国安插暗探,那齐国自然也能,孤只只是想起来,齐国似乎也是比孤大不了几岁的新君,想要问问王叔的看法罢了。”
大概是发现自己可以选择喜欢男人之后,燕于歌得了一种看天下的男人全是断袖分桃的病,一听小皇帝这么说,他立马在脑海中总结了一下那个齐国国君的个人条件。
齐国的新君比小皇帝大了三岁,继承了皇后的貌美,据说是比他那齐国第一美女的妹妹还要姿容出众的人物。不仅仅如此,齐国新君商昊还是个男女通吃的风流种子。
想起来燕秦对那齐国六公主的过多关注,又想起那个假冒的商婉缠着燕秦的那一幕,他本能地觉得,齐国的皇室,怕是同小皇帝有说不清的孽缘,他必须要把这孽缘的萌芽掐死在摇篮里。
思及此处,他极其郑重地同小皇帝讲:“齐国的新君年纪轻轻就沉迷美色,后宫佳丽数十人,都是他自己选的,而且他还有夜御五女的名声。”
看着小皇帝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再接再厉不遗余力地抹黑着齐国的新君,俨然是想把或真或假的齐国新君风流史全部说给小皇帝听。
并没有想到摄政王会说起桃色绯闻的燕秦被这些狗血风流史惊得一愣一愣的,这怎么和他听的不大一样啊,不是说齐国的国君是个十分冷酷无情的人么,后宫虽然多,但无情也是真的,怎么被摄政王这么一说,就感觉那商昊成了个风流得不得了的花花公子,比他那父皇还风流多情。
燕秦听着听着,就觉得商昊在他心中的人设有些崩塌。
一刻钟之前,在大齐的皇宫,某位英明神武的新君正在接见从大燕回来的大臣,看着自己派出去的使臣,他容色冷酷地道:“你的意思是,大燕的天子,是个货真价实的断袖,看不上商婉?”
那使臣的脑袋压得低低的:“确实如此。”
“那你是如何知道那大燕的小皇帝同摄政王一起入了南风楼,孤不知,爱卿何时好起了男色?”
“这……”那使臣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事先编好的借口,一方玉雕的砚台便砸了过来,把他砸了个头破血流。
“你当孤是傻子,这般任你糊弄?!”商昊的神色越发阴冷。
那朝臣双膝一软,扑通便跪了下来:“陛下恕罪,是臣没有看好六公主,然后让郡主顶替,结果郡主她跑去了大燕的南风馆,就在那里看到了大燕的小皇帝和摄政王,郡主还说,小皇帝和摄政王在房中待了许久,她还听到了男子之间交欢的呻吟声。”
“你确定?”
“臣不敢有半句妄言。”
“你让明珠她……啊啾……啊啾……啊啾……!”大齐的天子突然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还有种一发不可收拾的感觉。
大燕摄政王府,听了一刻钟有余的大齐国君风流史,燕秦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摄政王:“王叔,这些小道消息你是听谁说的?”
这完全和商婉口中的商昊不是一个人嘛,虽然商婉说的那些也不完全符合事实,但摄政王这说的也太离谱了一些,再说了,齐国的新君真要是个沉迷酒色的废物,哪里会有那样的心机。
“这并非小道消息,本王说的是事实。”
为了加强他所言的真实性,燕于歌都对着小皇帝用上本王这个自称了。
燕秦就很无奈:“难道他就没有什么优点嘛?”
他想听的是摄政王的客观评判,不是齐国国君的风流史。
优点自然是有的,而且一大堆,但是摄政王他老人家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说。
憋了好一会,他勉勉强强地憋出来齐国国君的一项优点:“他模样还是好,不然的话,也不能骗得那么多宫妃对他死心塌地的,但是他就是个薄情寡性的,年纪又轻,不懂得什么叫承担责任。”
说一个优点要说这么多句坏话,这是多大仇。而且瞧摄政王说的,什么叫模样还好。商婉曾经说过,她那兄长,模样可比她还要出挑,若为女子,铁定是齐国第一美人。
燕秦真是拿摄政王没法子了,不过他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王叔,你是不是同齐国的国君有什么深仇大恨,比方说,他抢过你男人?”
摄政王好歹也二十四了,至今都没有娶妻,现在又自己说自己是个断袖。燕秦觉得,十有八九,是摄政王受过什么情伤,而且搞不好,伤了摄政王的这个野男人,就是齐国的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