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快些回来,皇帝他醒了。”太后急切地喊道,对上了陆明琛有些茫然的眼睛,连忙抓住了他的手,“琛儿,你醒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陆明琛闭上眼睛,缓了片刻,才又睁开眼来,开口的声音有些虚弱,“……母后。”
听到他的声音,太后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琛儿,你又吓唬母后了。”她不由想起了十多年前,自己的儿子中毒那次,他也是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让她险些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后来更是……若不是当时腹中已经有了阿禄,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撑下去。
“……母后,儿臣不孝。”陆明琛的喉咙干涩发痛,嘶哑着嗓子说道:“又叫你担心了。”
“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太后抚了抚陆明琛的额头,感受到他已经退却了的温度,眼中的忧色终于消散了几分,“你好好休息,母后去叫太医再为你看看。”她弯下腰,替陆明琛掖了掖被子,这才转身离开的房间。
“陛下。”国师拧起眉头,注视着陆明琛,面色看起来有些凝重,“你此刻感觉如何?”
陆明琛摇了摇头,“没事了。”他撑着床边慢慢地坐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淮州那边如何了?”
“陛下,齐大人……”国师顿了顿,语气沉了下来,“妖族突袭淮州,齐大人伤重不愈……已经殉国了,灵枢还未运回京城。”
陆明琛唇角扯了扯,“果然如此。”他垂下眼睑,静静地倚在床头,过了许久后才开口,“国师……是他让我回来的,我见到了他。”
陆明琛是在梦中见到的太子长琴。
对方站着黑暗中唯一的光亮之处,静静地凝视着自陆明琛,眼中有被迫分离的无奈、不舍,更多却是独留陆明琛一人的怜惜。
“这次我要先离开了。”太子长琴轻轻地说道,上前来握了握陆明琛的手,“不用急着找我,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等你的。”
陆明琛想要开口,然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紧紧地攥住太子长琴的手,才发觉他的手冰冷得惊人。
“该醒了,外面的人都还在等你。”太子长琴对着陆明琛微微一笑,而后慢慢地松开了握住陆明琛的双手。
他的手指从陆明琛的手中渐渐滑落,陆明琛想要重新抓住他的手,对方却已经消失在了陆明琛的面前。
陆明琛怔怔地望着空空落落的手掌,握了握,又松了开来,心中也如这手掌一般,变得空荡一片。
黑暗朝着陆明琛侵袭而来,令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已不再梦中。
“陛下节哀。”看到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国师难掩眼中担忧,“莫要叫齐大人放心不下。”
“……”陆明琛低下头,敛了目,才又抬起,神色看着无波无澜,语气也是极为的平静,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开口问道:“国师,如今外面如何了?”
“陛下昏迷之时,由太后主持大局,妖族还是如之前一般,并未出什么大事。”国师低低地答道,望着陆明琛,眼中的忧色并未消散,反而加重了几分。
他心知皇帝生性隐忍,便是心中有苦,也不会轻易吐露于他人,只会强压在心中,面上不会表露出半分来。
国师身边没有子嗣,又是看着太子一天天成长为这掌握大越的帝王。这些年下来,国师早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后辈来看。看见眼前的青年面无表情,恍若没事人一般,心中没有半分为皇帝重新振作起来的喜悦,反而隐隐作痛起来。
“那就好。”知道国师不会骗他,陆明琛听着,面色有些淡淡的,“那诛妖阵可还有办法补救?”
“陛下,这个办法行不通。”国师摇了摇头,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皇帝。
“难道妖族已经没有办法克制了吗?”竭力忽视心中某处的痛楚,陆明琛揉了揉额角才问道。
“各大仙门已在翻阅古法,想必很快就能有了结果。”不想为他徒增烦恼,国师没有说谎,却尽量往好了说。
只是究竟能不能找到压制妖族的方法,不仅是他,还有其他人也不敢确信。
几日后,宁伯侯府上齐大公子的灵枢运回了京城,病愈不久的皇帝登门,站在灵堂前沉默了许久,神情瞧着竟是落寞万分。
旁人不敢打扰帝王,心中不断地感慨,皇帝与这齐大公子真是情谊深厚。若是齐大公子未死,这宁伯侯府不知要如何的飞黄腾达……果真是可惜了。
知道皇帝和齐大公子关系的人寥寥无几,因为心存忧虑,国师是亲自陪着皇帝来的宁伯侯府。
见皇帝已经站了整整两个时辰,并且还有继续下去的样子,国师正想出言提醒,而令他有些诧异的是,皇帝上完了三炷香后,竟默不作声地出了宁伯侯府。
“……陛下?”皇帝看着有些反常,国师拧着眉头,出声试探了一声。
“嗯,我没事。”坐在马车上,陆明琛面色平静道,唯有一双黑眸幽深似海,叫人看不清他究竟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