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见了他,面色阴沉,眼中还带着浓浓的郁色,对着陆明琛道:“公主所中并非是毒,而是蛊。”他叹了一口气,“也难怪太医看不出来,若不是老夫当年偶至苗疆曾经接触过,再给老夫几天,恐怕也不弄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先生可有办法?”陆明琛立即开口问道,而张先生摇了摇头,面上有些愧疚,“如果是寻常的蛊,老夫倒有些法子,但公主身上的蛊并非寻常,老夫才疏学浅,只怕是无能无力。”
陆明琛眼的光亮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竟然是蛊,而且还是无声无息的蛊,若不是自己昨夜忽而醒来,见了枕边人的模样,恐怕还得几天才能发觉吧。
“……兄长?”出声说话的正是得到了公主嫂子生病,前来探望的赵灵儿。
她离得不远,张先生所说的这番话也正好落入了她的耳中,令她悚然一惊,嫂子怎么会忽然中了蛊毒?
“张先生,可否将嫂子的情况和我一说。”赵灵儿颦眉,轻声道:“我曾经去过苗疆,或许知道一些解决之法。”
张先生闻言一愣,扫了她一眼,却也没有拒绝,说道:“这蛊除却让人愈发困倦,常常陷入昏睡之外,倒也别无异常。”他语速不紧不慢地说起了自己的发现,而赵灵儿听着,面色却越发的难看。
“这蛊……怎么会流到了京城。”她喃喃道,她已是明白了这蛊是什么东西。只因小时候,她的母亲曾经把这种神奇的蛊当成了怪诞的故事说给了她听,叫她印象十分深刻,直到现在仍旧忘记不了。
苗女敢爱敢恨,然而最为痛恨用情不专之人,若是情郎背叛,就会对其下蛊报复。那时她
母亲对她所讲的,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故事之中那位苗女所下蛊的对象并非情郎,而是情郎的爱人。
那是一种十分古怪的蛊毒,中了蛊毒的人,面色仅仅只会难看一日,之后就会愈发红润动人起来,一日睡得比一日更长。而在这过程中,中蛊之人的外貌一日胜过一日,直至艳极。花无常开日,这容貌也是如此。在盛极之时,宿主的身体被蛊虫当成饲料,慢慢啮噬发生溃烂。蛊虫成熟之日,不仅仅是美貌在瞬间化为乌有,就连性命也是不复存在。
即使是小小年纪,赵灵儿也从中感觉到下蛊之人的恨意和怨毒,长大后偶尔想起此事,依旧是毛骨悚然。这也导致了她对虫子留下了极深的阴影,平日最为厌恶的东西就是这类生物。
“姑娘认得这种蛊虫?”张先生见猎心喜,看她仿佛很是清楚的样子,立即开口问道。
赵灵儿点了点头,简单的介绍了几句。
张先生听得啧啧称奇,“这世上果真是无奇不有,竟然有这种阴狠毒辣的蛊术。”
没有说话,赵灵儿愁眉不展。她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种蛊毒为什么会流传到远在千里的京城。
嫂子中的是蛊毒,自己出生于苗疆,却不懂解蛊之术。
逍遥哥哥所中的蛊只是失去了记忆,其他别无大碍。而嫂子的所中的蛊毒听起来却是不能拖延半分的。
这该如何是好?赵灵儿知晓一直有族人在寻找自己,若救嫂子,看来只有将他们引出来了。虽是她救柳氏在先,但柳氏一家待她犹如亲人,恩义情重,她决不能就此袖手旁观。
沉吟片刻,赵灵儿心中已有了决断,看先陆明琛,说道:“兄长,你放心。如果换了其他的事情,我想帮也帮不上。可这蛊毒一事,我是义不容辞。”
“你懂得蛊术?”陆明琛问道。
赵灵儿担忧自己透露他会出手阻拦,因此只是笑了一笑,默认了下来。
陆明琛沉默了片刻,对她道:“凡事量力而行,尽力而为即可,不要勉强自己。”
听了他的叮嘱,赵灵儿应了下来,心中更是坚定了几分。
即便是没有嫂子的事情,她也迟早得去面对这些族人,其实说起来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蛊毒的事情不能拖,赵灵儿同陆明琛又说了几句话,告辞匆匆离去。
“看令妹言语,似乎对苗疆之事了解颇深。”张先生捋了捋长须,“莫非令尊亦或是令堂出生苗族?”
“张先生说笑了,我们一家皆是汉人,不过家父曾经去过南疆而已。”陆明琛垂下了眸,想起赵灵儿方才所说的话,再联想到之前的事情,心中已经隐隐有所猜测。
自己这个妹妹,除却女娲后人的身份之外,恐怕在苗疆的身份并不简单。
只是陆明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除却自己的妻子,他的这位妹妹说起来,其实也是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
人声渐歇,夜色转深。
赵灵儿静静站于院落中,身边是执剑而立的李逍遥。
除却飒飒东风,院子里一片沉寂。
过了半晌,宛如落叶一般,墙头上方悄然无声地飘了下来几个黑色的身影。
“参见公主殿下。”一行人朝着赵灵儿行了一礼。
黑衣人均是蒙着一层面纱,看不见面容如何,但光听语气,就可知道他们对于赵灵儿的恭敬。
赵灵儿的视线落于了他们的身上,微点了下头,温声说道:“诸位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