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俊一张脸也舍得遮起来,他心悦诚服,甘拜下风!
那方玉生却狂笑道:“我呸!雷五你装什么情圣!对个丑八怪还怜香惜玉起来了!”
雷策这下动了真怒:“你欺人太甚,我割了你的舌头!”
“仓啷”一声,长刀出鞘。
浔阳楼里,之前人本来已经走了一大半。现下雷五公子拔刀出鞘,剩下的客人一看,这是要动真格啊。
怕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于是也纷纷作鸟兽散。
只有楼里的伙计走不掉。上到茶博士,下到扫地小厮,还有说书的先生范百舌,大家都顶着一张哭丧脸,如丧考妣。
向思诚见此事只怕难以善了,走过去对范百舌道:“范先生。”
范百舌战战兢兢道:“向公子有何吩咐?”
向思诚温言道:“我这里有百两纹银,赔偿你等今日损失。”
范百舌大喜,忙不迭接过银票。茶楼的大伙儿有了兜底的,好歹松了口气,各自拣个角落窝好了,等着事后收拾。
梁御风当然是坐在原地没动弹,反倒兴致勃勃等着瞧热闹。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好戏已开锣。
“你当我怕你不成!来啊!”方玉生腾地站起,一把掀翻了桌子。
雷策踏前一步,挟怒出手,一往无回。当头一刀劈下,劲气如虹,那张桌子霎时就一劈两半。桌上那些杯儿盏儿,干果壳儿顿时洋洋洒洒激飞在半空。
梁御风离得近,就见那碎瓷迸飞,和着凉茶水茶叶渣都乱七八糟一道溅过来,要拿羽扇去挡,又有点心疼。略一犹豫,身畔石桐宇已经将他往后一扯,双掌发力,将他们那张桌子也掀了起来。
“轰”!
又一张木桌倒地。
桌面为盾,他们两人倒是从头到脚都给护住了,没被那些碎屑砸到。
只是一地狼藉的大堂中,客人走得七七八八,就算有几个剩下的,也是远远躲在角落里。他两个大喇喇站在混乱的中心地带,还闹出偌大动静,想不惹人注意也难。
雷策目光移到他二人身上,讶然:“又是你们……”沉下了脸。
他虽然认出了两人,可显然先前的结识并没给雷五公子留下任何好印象。
往事不堪回首,他一点都不愿意回想!
梁御风倒是熟络地招手致意:“五公子,好巧啊!又见面啦!”
石桐宇站在他身畔,冷着脸看周遭满地脏污无处下脚,不禁皱眉。
梁御风循着他的目光扫视一圈,叹息道:“唉,五公子你又来了!都说了打架归打架,不要破坏周遭环境嘛!”
雷策一个激灵,下意识握紧手中刀,戒备地看向他两人。上次一个不慎被石桐宇偷袭成功的事儿,他还牢牢记着哩!
向思诚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两人,讶然道:“五哥,你认识他们?”
雷策用鼻子哼了一声,来了个默认。
向思诚目视两人,试探道:“小弟向思诚,未曾有幸识得两位兄台。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梁御风笑吟吟道:“我名李四,这位哥哥是张三。我看你生得有几分眼熟,心下好生亲切。你叫我们三哥四哥便是,无须客套。”
张口就要人家叫自己哥哥,向思诚还从没见过这么厚脸皮之人,不由一噎。好半天,勉强道:“李公子说笑了。”
梁御风踏前一步,羽扇探出。向思诚一愣,反应也不慢,倒踏九宫步,避其锋芒。手按腰间玉带,瞬间抖出一柄软剑,清澄如水轻薄如纸。
他姐姐向娉婷号称青萍剑,他用的却是一柄柳叶软剑。
梁御风笑道:“好!接我几招。”话音未落,白翎羽扇已然划出,招招进逼。他内力不足,只得取个快字,当真如疾风骤雨,不见一丝停顿。
向思诚不敢怠慢,见招拆招。只觉对手招式精妙,一环套一环,仿佛永无止境。间中或有空隙,也如隙中驹石中火,一闪即逝,无法捕捉。他越斗越是心惊,此等大敌生平未遇。只不知对方为何从不趁势进逼,兵刃一旦相撞便换招,指点试探的意味远大于较量。
“当”!
软剑与羽扇骤然交击,向思诚内劲涌出,却觉手上轻飘飘没了个着落。对方竟放手卸力,眨眼间便已退出三步开外。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会兵器脱手,一时愕然。
梁御风退后站定,袖子一扬,就把即将落地的羽扇又卷了回来。
石桐宇问道:“如何?”
梁御风轻摇羽扇,叹道:“武功也不像。”
向思诚愠道:“李公子此为何意?”
梁御风坦然道:“试试你的身手,看看你与我的一位故人是不是一个路数。”
向思诚没想到他如此坦荡,反而不好发作了,只得道:“是吗?”
梁御风眼珠转了转,又笑问:“在下早听闻向公子之姊娉婷姑娘,青萍剑秀色倾城,令人甚是仰慕。只是不知你家中还有没有哥哥啊?”
☆、年少轻狂
梁御风这话问的,这也幸好是浔阳三英都不知晓他的真正身份。否则光凭这一句话,人家哥三个就得跟梁少爷玩命。
饶是如此,向思诚也怫然不悦。
他冷脸道:“李公子,向某并无兄长。家姐云英未嫁之身,请你自重,莫胡乱提及她闺名。”
梁御风不解:“咦,我是真心仰慕她的美貌啊。也罢,你真没有哥哥吗?堂兄表兄什么的……”
冤枉呐!诚心诚意地称赞美貌也有错吗?
这时却听得劲风掠过。
“嗖嗖”!
有暗器挟劲气激射而至,尚未近身便已寒砭肌肤,如针尖如芒刺。
梁御风一惊,身子一侧,举扇急挡。那暗器却甫一接触已化为水渍,浓烈酒气中人欲醉。
“猖狂小子,口齿轻薄!”
却是方玉生化酒成冰,出手突袭。
今日这出事儿本就是这位老兄挑起来的,没想到梁御风他们半道冒出来,倒把他晾在了一边。这时倒是找到由头,又出来彰显存在感了。
梁御风目视对方,见这位腰间悬着一口紫金葫芦,想必里头装的都是美酒。难怪他整日里目光惺忪,似醉非醉。只怕一身功夫也是醉里乾坤。
——竟能以真气凝酒成冰,化为暗器伤人。此人内力不弱,只怕……
“看打!”
方玉生长笑一声,已然出手。他果然已经看穿梁御风内力不济,也不使什么花哨招式,直接一掌劈出,内劲排山倒海般狂涌而来。
太白掌!
梁御风无奈,他此际丹田空虚,最怕的就是硬碰硬。只得闪身躲避。
他胡乱招惹人家不打紧,但万一受伤的话,壳子可是石桐宇的!
石桐宇目光一凝,照影剑倏地出鞘。霎时间剑气激荡,直指对方掌心劳宫穴,攻敌之所必救!
方玉生大惊,堪堪换招避过,挥掌再击。
那凌厉剑气却已后发先至,破空而来,快,好快的剑!
这剑法古怪,全不似中原名家剑路,劈砍刺撩,什么方便来什么。但天下武学,唯快不破。石桐宇的剑,比先前梁御风出手更快!他这不走寻常路,更是叫人无处觅得破绽!
不过三招,方玉生便已落在下风,剑气纵横间,只能苦苦支撑。他心有不服,还待见机反击,手一扬,握住腰间葫芦,便待凝冰伤敌。
“噗”!
剑芒吞吐,石桐宇抽身疾退。那口紫金葫芦已经被他一剑劈作两半,成了两个水瓢儿。芬芳扑鼻的陈年佳酿流了一地。
梁御风嗅着那沁人欲醉的酒香,万分惋惜道:“可惜了!”
这一葫芦的美酒啊,就这么白白泼了,暴殄天物啊这是。一看就知道,石桐宇肯定不是酒道中人!
方玉生呆若木鸡,面色一时间惨白如纸。
他自负身手,生平不是没败过,却从没败得这么快,败得这么惨!
半晌,他抬头:“阁下剑法果然高明,在下自愧不如。恕方某眼拙,阁下莫非就是铸剑师门下高足,清光映雪贺云阳?”
据说,中原武林有五个隐居多年的世外高人,成名已经在一甲子以上,一身绝学登峰造极,在江湖传说中是近乎神话一般的存在,故而并称世外五绝——
啸傲烟霞太华侯,清净禅心圣居士,神兵天成铸剑师,妙手易牙美厨娘,不死不救邪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