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众人看容玦在小白面前伏低做小,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还是不愿的。他很想向齐澜说一说,却又害怕他担心。
自从来了云关,小白就一直很反常。他问了兽医,兽医对此也是一知半解,他不曾养过矛隼,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推断是小白到年纪了,想要找个伴了。
找个伴会这么兴奋发疯好斗?
虽然很是怀疑,但容玦也不得不承认这话说得有理。普通的矛隼两三岁便可出去寻找另一半,而小白正值壮年,到现在还是形单影只。
难道他还要给小白找一只来配种?
容玦抖了抖肩膀,将身上突如其来的寒意抖落。
房门那边传来一阵扣响。
容玦抬头,谢流穿着墨绿的广袖长袍站在门边,风起萧萧,衣袖摆动。
他搁下笔将信收好走过去相迎:“先生快坐。”
“殿下。”谢流颔首,随意扫了一眼桌上的情形,视线在信鸽那里一顿。
容玦:“先生有何事?”
谢流定定的看了他一会,笑道:“想看看殿下准备得如何了。”
“劳先生费心了,差不多了,我随时都可以上战场!”
“殿下有信心就好。”谢流语气似感慨叹息,“这次,王爷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还望殿下好好表现,当然,平安最重要。”
容玦内心一动,知道谢流说了这么多,重点其实是在最后一句。
他的鼻头忽然有些酸涩:“多谢先生关心。”
“应当的。”谢流淡声道,“殿下要是还忙,我就不打扰了。”
他起身就要告辞,容玦拦住他:“先生别走。”
谢流脚步顿住,转头看过来,容玦道:“我今日又学了些新的,但是还有不明白的想请教先生。”
“刀剑无眼,瞬息万变,哪怕舌灿莲花终究也只是空谈,还须等殿下自己随机应变去执行领悟,这个时候,旁人说的再多都没用。”
他竟是不打算教了。
容玦动作一滞:“先生!”
谢流没有回头,只道:“殿下有书信要写还是尽快写吧,不要再拖了。”
烈火炼真金,所有的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世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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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流走了,容玦也没心思在书信上耽搁了,匆匆收拾好送出信鸽,拿了□□练功去了。
天光拂晓,几丝白线从天地相交处射向黑暗的天空,渐渐晕染扩大。云关外风沙飞舞,迷得人睁不开眼。
铿锵的甲胄声惊破安详静谧的黎明,刀芒剑锋沾血,映着红日更显尖锐。漫天箭雨,不少将士呻-吟倒下。
“杀!”荒凉的大漠上响起一声又一声的怒吼。
容玦侧身躲过一把突然斜刺过来的匈奴弯刀,双腿紧夹马腹,将滚过来的匈奴踢走,抹了一把脸,声音沙哑:“上!”
不需要任何的具体命令,所有听到的将士自发使出所有的力气,勇猛的向前冲锋。
长-枪突刺,血液喷溅,前面一人倒下,后面还有人顶上。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目之所及都是一片血色。
容玦喘气咬牙,头也不回,手中的□□向后一捅将一个妄图袭击的匈奴骑兵挑落。
匈奴的兵阵已经被他们冲散,剩下的就是逐个击破了。
乌达双眼冒火,大声怒喝:“不许退!搭箭!搭箭!”
容玦眯着眼睛,望向远处的乌达还想前进。
“殿下!”孟文彬策马赶到他身边,举起手中的盾牌护住容玦。
容玦咳出一口血沫:“把他们从里边撕裂,他们就抽不出空来射箭了。”
“来不及了!先躲过箭要紧!”孟文彬跟着容玦在左翼,既有协助也有保护的意思。
从侧翼突围进去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匈奴最强悍的骑兵还没有出来!
这太冒险了。
“举盾!”眼看匈奴弓箭手已经挽弓,容绪摆手下令,顷刻间前排就竖起一面面盾牌。
“王爷我们要不要也射箭?”孟立人问道,他们的储备比匈奴足,还能再射一轮。
斩断漏过来的箭矢,容绪盯着远处的乌达看了会,冷声道:“等骑兵。”
乌达还真能忍!
骑兵珍贵,乌达要藏到什么时候才拿出来呢?
他们已经没有剩多少人了,还要支撑到什么时候?
箭雨过后,战鼓再次轰隆作响,幡旗飘扬,容绪趁势下令:“继续,举盾前进!两翼收紧围攻!”
乌达的骑兵不出来,他就把他逼出来!
杀气冲天,容绪步步紧逼。乌达手握弯刀,青筋暴突:“骑兵准备!向前冲,其余人等,后作前,前作后,变阵撤退!”
匈奴的骑兵都是轻骑,冲锋速度快,作战凶狠,所向披靡。但是今天他们就要折在这里了。
带领骑兵的将领闻言,低头沉声应下:“末将遵命!愿我王永享昌盛!”
乌达凝神看了他半晌,喉头滚动:“将军辛苦,乌达永记!”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大计。
将领点头,不再说话,看向远方滚滚而来的容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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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京。
漠北战事起,虽然定京远离漠北,但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多多少少都得做出个忧国忧民的样子来。热闹事少了很多,整个定京终于安静了一些。
一只白鸽从北方远道而来,拍着翅膀进了皇宫鸽舍。
“漠北来的!是太子的信!”
宫人看了一眼,匆忙呈上去。元德接了信,先是打赏一番后才撩起衣摆疾步送上。
两封信,一封是他的,一封是栗鸿宝。
齐澜先是拆开自己的信,见不过是寥寥几句,反复看了几遍后不甘心地摸了摸另一份。
——一样的薄厚。
算了,就这样吧,不偷偷拆栗鸿宝的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w=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VIP]
金乌西沉, 北风南吹, 骏马受惊人立仰起, 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黑影。
最后一个匈奴骑兵终于倒下了。
残阳欲尽, 风呜呜嘶鸣,带起阵阵腥气。
“我们胜了!殿下!”孟文彬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 兴奋地围着容玦转。
乌达已经跑没影了, 最精锐的骑兵没了,元气大伤, 匈奴是不敢再打漠北的主意了。
容玦驱马赶到容绪身边,见他神情疲惫但眼睛仍旧神采奕奕,暗暗松了口气。
“怎么过来了?”容绪替他扶正头盔,“军中不得随意擅离职守, 念在你是初犯,我们刚好也赢了,暂不追究。”
容玦点头,嘴角勾起:“是,父王!”
孟立人回头看了一眼容玦:“乌达撤得还真快,连骑兵都不要了。”
“穷寇莫追,就要春耕了,大家也可以安心耕种了。”容绪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肩膀,“整顿三军,传令收兵!”
孟立人点头, 广阔的荒漠草原响起阵阵欢呼,赢得还真快。
今年又是一个好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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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得胜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定京, 沉寂了许久的定京好似又活过来了一样,又开始热闹了。
同熙帝接了快报,在朝堂上将漠北夸了夸,百官见风使舵,也跟着附和,容王勇猛无双,容王世子也不逊其父。
不逊其父?容王世子?
同熙帝收了笑容,扯平嘴角按捺住自己的脾性。
漠北一胜,他不必再借这有去无回的粮草辎重,却还要担心容绪接下来要做什么。
下了朝,同熙帝一路无话回了御书房继续处理积压的奏折。
盯着容绪的快报看了许久,同熙帝终道:“宣太子。”
齐澜很快就过来了。同熙帝坐在上方,看着他恭敬行礼后恭声答话。
不偏不倚,有理有据,齐澜这个太子做得确实不错。
“听说你前些日子收了漠北来的信鸽?”同熙帝闭上眼睛将里面的疲惫压下去,再次睁开时里面已经盛满了精光。
齐澜立于下方,闻言也不着急,仍旧不疾不徐的回答:“是容王世子的,同儿臣说了些漠北的见闻,报个平安,父皇若要看,儿臣可去取来。”
“不必了。”
知道齐澜没有撒谎,同熙帝对这封信兴致缺缺,容玦和齐澜交好,一封信也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