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的环视一周没看到榴莲在哪里,直到景志轩从与客厅平行的厨房门里端着榴莲走出来。
景志轩一出来,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苏沐和苏影,父子俩正对头扒着苏沐带来的大背包。
他嘴角瞬间上扬,左手端着金灿灿的新鲜的榴莲肉,剥的十分完好,两片肥美鼓囊的象大饺子形状一样的榴莲肉相对,中间放着一带木饼的小勺,右手则是几样应季的切成片的水果,大步朝他们走来:“沐沐。”
温柔的喊了一声苏沐的名字,景志轩走到苏沐身边蹲在他脚边儿,献宝似的把盛了榴莲的盘子递到苏沐面前:“你尝尝,我刚打开的,很新鲜。”
“……”苏沐脸上的表情怔了怔:“你,不是很讨厌榴莲的吗。”
景志轩和苏影一样,他们还在T大的时候,景志轩隔一条街闻到这个味儿都略嫌弃的蹙眉心,所以他刚才才会觉得那股榴莲味,是他的错觉。
“别忙了,来,先尝一口,”景志轩没答话,只是放下右手的盘子,拿起中间的小勺子挖了一块榴莲:“我刚尝了,香香的软软的,”说着,他把榴莲递到苏沐嘴边儿,人也凑近了几分,压低声音有点邪气道:“味道和你一样甜美。”
“可是……”苏沐很快掩饰住眼睛接触到榴莲时泛出的星光,他握住儿童保温杯的手从背包里拿出来,身子向后躲了躲,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拒绝道:“我已经很久不再吃这个了。”
景志轩脸上更尴尬,他握住勺柄手抖了下,嗓子干涩道:“呃,是吗,你……以前不是挺喜欢的吗?”
“人……”苏沐淡淡笑了笑,微妙的往苏影身边挪了挪,手指有些生硬的打开保温杯,偏头把吸管递到苏影嘴边的同时到,轻轻道:“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景志轩的心像被冰锥子扎了一下似的,但是他何等聪明,待压下那股子酸涩,看到苏影盯着他手中的榴莲的表情时,当下就明白了七八分。
也多少明白,苏沐这是话里有话。
“你尝一口。”景志轩起身,修长的身躯往茶几上一座,高大的身影倒把苏沐两父子一起笼罩在暗影之下了,他带着诱哄的语气不依不饶的又把勺子往苏沐嘴边儿送送:“尝了之后,保准会重新喜欢上。”
苏沐依然托着保温杯瓶底,微微偏头看景志轩轻轻道:“谢谢,放着吧,你不是有公事要忙吗,不用在这儿陪我和小影就行,唔……”
苏沐没料想到,景志轩会自己吃了那块榴莲,然后再从他口中强硬的喂给他。
抱着保温瓶喝水的苏影蓦然张大嘴巴,冰糖梨水顺着他的唇角流下来。
短短几秒钟,苏沐口中全是榴莲的甜腻味儿。
苏影在,景志轩不敢太过放肆,待苏沐把榴莲咽了下去,就舐了下他柔软的唇瓣离开了他。
尽管如此,苏沐脸上还是泛起了红潮,被逼出眼泪的眸子雾蒙蒙水润润的,连卷翘的睫毛都沾了些许水珠,有些失神的微张的嘴唇,清纯中夹杂着一丝妩媚,诱人至极。
“都说了,你会喜欢的吧。”景志轩放下勺子,握住苏沐的脸,用拇指指腹抹去苏沐唇角的残渍,眼神和动作都极尽温柔,说完,看了看旁边还没缓过神来的苏影道:“儿子,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不要!”苏影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向后躲了躲嫌弃道:“难闻死了!”
“哈哈。”景志轩大笑道:“难闻不一定就难吃啊,恰恰相反,榴莲很美味的,你苏粑粑以前可是最喜欢吃这个了。”
说着,景志轩放下把盘子放到身后的茶几上,抽了一张纸为苏影擦擦流到下巴上的糖梨水。
“别碰我!”苏影手中的保温杯往下沉了沉,这才反应过来,抬手打开景志轩的手:“你好烦!”
景志轩宠溺的笑笑放开苏影,只见小家伙把水杯往沙发上一放,跳下沙发再次用一根指头把景志轩戳远了些,站在苏沐面前扶住他的腿:“粑粑,你喜欢吃榴莲吗?”
“我……”苏沐抬眸看了看景志轩,抚上苏影的小脸,温柔的笑道:“以前是喜欢过哦,现在没有很喜欢。”
爷爷当时治病的国家F国,是个盛产榴莲的地方,那时候他怀着苏影,很贪这一口,把那里的二十多个品种的榴莲吃了个遍。
许正是因为如此,苏影一出生就特别讨厌这个味道,他坐月子的时候,小家伙闻到这个气味就哭闹不停,后来,也就断了。
也或许,苏影还是更多的随了景志轩吧,长相、性格,还有喜好。
苏影听了苏沐的话,小眼珠轱辘转了转:“粑粑喜欢,我也喜欢。”
苏沐笑笑,捏捏苏影的小脸宠溺道:“都说了,没有很喜欢,你不用喜欢。”
“我也是哦。”景志轩连忙挖了勺榴莲,喂到苏沐唇边,不要脸的表白:“从今天开始,你喜欢的我都喜欢,你讨厌的我也都讨厌。”
苏影回头怒瞪景志轩一眼:“哼,我粑粑说了,最讨厌的就是你!”
景志轩眼底快速滑过一丝苦闷,他趁苏沐开口说话的时候,把榴莲喂进他嘴里,趁机亲了亲苏影的额头道:“那粑粑马上就滚,啾~”
“讨厌,你才不是粑粑!”苏影狠狠的抹了把额头,然后回过头来垫脚抱住苏沐的脖子往苏沐的唇上蹭:“粑粑,我也要~”
走到玄关,景志轩回头最后看一眼儿子霸道吻住苏沐的画面,这一刻,心中却已不是嫉妒,而是甜蜜。
下楼后,景志轩开了个短暂的会议,就坐到总裁办公室整理苏方公司的资料了。
可是,想着苏沐和儿子就在不远处,想着他最后看到的那副美好的画面,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景志轩关了电脑上的Qlik软件,电脑桌面上苏沐抱着苏影嫣然而笑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这是他从苏沐的手机里拷贝过来的。
照片是今年初春拍的,苏沐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黑色呢子外套,苏影则穿了一身酷酷的浅咖色抓绒卫衣。
苏沐坐在大石头上抱着苏影,笑的有点傻气的一手搂着苏影的小肚子一手在苏影头顶比了个耶,苏影则微微勾着唇角笑出一股子大爷儿范儿。
照片看不出具体地点儿,但从背景那高高的、有点杂乱的枯黄芦苇丛来看,应该不是个景点。
这时候的苏沐依然是瘦的,苏影虽称不上白白胖胖,但总归是双下巴一身小肥膘,和一岁多的的照片比起来好太多太多,能够看出来是精心养出来的孩子。
景志轩抬指轻轻摩挲在电脑屏幕上,摩挲着那笑的嫣然的苏沐的唇角。
以前。
苏沐的身材也是极好的,但是有着圆润的肩膀和柔软的下巴。
画画的手保养的极好,可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比大多数女孩子的手都嫩,阳光下透亮,一掐能出水似的。
有点儿公主病的他从不爱穿重色衣服,最爱的浅蓝和暖黄,也很挑牌子,只穿三家中高档的名牌,料子多软柔细腻。
最爱吃的水果是榴莲,有一次甚至坏坏的用含着榴莲的嘴巴亲他,气的他三天没搭理他。
……
现在。
苏沐的肩膀明显单薄,一碰就会陷下去似的,下巴捏上一把,薄薄的皮肉下面都是骨头。
手还是修长漂亮的,但握起来有些冷硬了,不再是以前玫瑰花露的味道,而是淡淡的奶香。
衣柜里的衣服,虽然他看不出牌子,但是穿了几年好料子,也能摸出来料子也没以前那么软了,应该都是很廉价的,而且大概是抱孩子怕脏的缘故,清一色的黑灰重色,寥寥几件浅色都是见他时候穿的,一件蓝色的都没有。
最爱的榴莲到底是不吃了,虽不是因为他,却也是因为他——景志轩。
……
虽说,此刻的景志轩的再也不会像那天晚上一样,蹲在摩托车旁,哭的像个孩子一样了,可是,他的心,还是像那晚一样,一想起苏沐这些年受的苦遭得罪,就疼的像被钝刀子刮片似的。
而且,不仅仅是今天、此刻,这些天,他每每只要看到苏沐、想到苏沐,就不自觉的想起这种种,就像是自赎般的,总要自个儿狠狠的难受一阵子才放过自己。
时间很快从指缝中偷偷溜走,景志轩再抬头时,已经近十二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