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楼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琴弦,立刻便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凭空出现在了亭子外,他每拨一下,便多出一个“影子”,一个又一个,最后一个“影子”甚至站在了小竹园外。
“你看,他出去了。”江云楼似是欣慰似是感慨的道,“这一条影子,竟是比我这个人还要自在呢。”
顾闲凝视着江云楼的‘影子’,淡淡道:“没有人,又哪里来的影子?”
江云楼闻言也只是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他总是这个样子。
为一点小小的事情心满意足,又为一点小小的事情而郁郁寡欢。
顾闲听见自己的声音道:“待你的身体再好些了,我就陪你去长安住一段日子,到时候看看你能不能也在长安出一次名,可行?”
江云楼终于侧过头,定定的看了顾闲一眼,绽放出一个柔和的微笑:“一言为定。”
顾闲的梦醒了。
因为他听见了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的声音。
有人走进了顾闲的卧房,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脚步声,直到过了一会儿,顾闲才闻到了不算陌生的淡淡冷香。
那是宫九身上特有的味道。
——多半是他惯用的熏香吧。
被子的一角被人轻轻掀开,顾闲睁开了眼睛,正对上宫九望过来的视线。
宫九一笑,柔和道:“顾大夫怎么还在睡?”
顾闲也不问他为什么进到自己的房间里来了,只是道:“牛肉汤没有告诉过你?”
宫九坐到床沿,压低了声音道:“我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见她,只是听说她一夜未归,便来你这儿找她。”
顾闲这才点点头,道:“她跟晴朗出去了。”
“是么。”
宫九看起来也不怎么担心牛肉汤,毕竟那丫头野惯了,他也不怕她吃别人的亏。
宫九伸出手,轻柔的抚上了顾闲完全披散下来的一头青丝。医者的头发柔顺而光滑,这样躺在床上的时候更是增添了几分温顺的味道,他意识到顾闲虽然一向温和又秀气,但似乎从来都与温顺二字无关。
抚摸头发的手逐渐变成抚摸对方的脸,顾闲微微侧过头,避开他的抚摸:“宫九,我现在很困。”
宫九低低笑了一声,“真巧,我也很困。介意跟我抵足而眠么?”
顾闲沉默的往床的内侧动了动,宫九脱下外衫,如愿以偿的蹭上了顾闲的床。
他看着重新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睡过去的顾闲,很慢很慢的眨了眨眼睛。
宫九发现,一向以看透他人为乐趣的自己,有时候却根本不懂顾闲究竟在想什么。
……这很好。
“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昨天赞美了霸王花快一百条,搞得我非常有压力呀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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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画舫
第二天清晨。
顾闲与宫九一同来到了李府。
还没有走进院子,他们就已经听到了院中低低的谈话声, 顾闲立刻便明白, 这是昨天的病患醒了。
“顾先生。”
李玉函柳无眉夫妇起身相迎, 与他们说着话的女人也沉默的一同起身。她的脸上戴着白色的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明亮而冷静的眼眸。
顾闲昨日已见过了那张面纱下被毁的面目全非的脸,此时便没有表现出任何疑惑。
他微笑着介绍道:“这是宫九,我的朋友。”
宫九极有风度的一拱手, 笑道:“在下贸然打扰, 还请主人家不要怪罪。”
李玉函也笑着道:“难得有客人上门, 好好招待还来不及,哪还有怪罪的道理?二位可用过早饭了?”
顾闲道:“用过了。”
他看向曲无容, 柔声问:“曲姑娘, 身体可好些了?”
曲无容冷淡道:“已经无碍了, 昨夜多谢顾先生出手相救。”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 一双眼睛看向顾闲时却清澈而真挚,看得出来她已经尽力柔和了自己的态度, 这样的冷淡……或许是出自她本身的性格吧。
柳无眉道:“无容已经醒了, 可那位大侠却依旧昏迷不醒, 不过伤势已经彻底稳定下来了。”
顾闲来之前,曲无容已经简单的交代过事情的始末,因此, 柳无眉对顾闲解释道:“他们胸前的那一掌是师父留下的,师父的武功一向诡谲莫测, 也难怪他们会伤重至此。对了,顾先生,无容来中原前还曾在西域见过楚香帅——无容,我忘了与你说,顾先生亦是楚香帅的朋友。”
曲无容神色微动。
顾闲很快就察觉到了这小小的变化。
曲无容想必是十分相信楚留香的为人,才会连带着对楚留香的朋友也另眼相看几分。
再次暗自赞叹楚留香为人处世的本事,就听一旁的宫九开口道:“既然石观音已死,那又是什么人在追杀曲姑娘?”
曲无容道:“他们追杀的不是我。”
“哦?”
“他们要杀的,是我的夫君。”
柳无眉一愣,“夫君?”
曲无容是个多么冷淡的人,柳无眉实在是太了解不过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从曲无容口中听到夫君二字。
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至今仍在昏睡的男人。
李玉函皱着眉,沉声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曲无容不答,而是再一次抬眼看向了顾闲,他们静静地凝视片刻,曲无容仿佛从顾闲坦荡而柔和的目光中得到了信任,又或者她只是单纯的信任楚香帅的朋友。
她开口道:“江湖人叫他中原一点红。”
那名断了一条手臂的剑客,居然就是传闻中的中原一点红!
众人怎么也没想到曲无容的夫君竟然会是传说中的一点红,李玉函和柳无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柳无眉问:“那追杀你们的人又是什么来路?”
既然已经说出了一点红的身份,那么剩下的话便好开口了,曲无容用她一贯冷淡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是他曾经效力的组织,但现在,他已经不再属于那里。”
在场的皆是聪明人,他们已经听懂了曲无容的言下之意。
宫九捏着折扇,叹道:“原来如此。”
扇柄一下一下叩在宫九自己的手心里,这是他在思考某种事情时才有的表现:“可他们没能杀死中原一点红,反而还折了许多人手,想来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必定还有许多次针对你们的刺杀,直到你们死去为止。”
曲无容低下头,道:“我知道。”
她忽然转向柳无眉,决绝道:“师姐,你救了我们两条命,我心里十分感激。我,绝不会连累你!只求你一件事,给我一辆马车,让我带着他走的远远的。”
柳无眉大惊:“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
“求你,来不及了!”
曲无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明亮的眼中仿佛有团火焰在燃烧,那是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勇气,她已经做好了随时与中原一点红同生共死的准备!
柳无眉定定的瞧着她,惊诧之余,又有一中果然如此的感慨。
是了,无思,无思本就是这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