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跟着两个神情木讷的下人,用他们捧着的茶壶杯盏,给他倒了一杯茶,就悄无声息的退到背后不动。
青年手指轻轻的,似是懒懒无力的拨弄了一下茶杯。眼角微微上吊的狭长,大约笑起来会是甜蜜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却冰冰冷冷的,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阴冷凌厉。
这面容天然带几分凶狠的青年,冷淡的,语调奇异,似是有气无力的,一字一顿的说:“我姓姬,周武文王的姬,不识字不要紧,这黑羽卫归我统领,以后,称我为鸦首。”
独眼阴鸷的中年男人,第一个受不住他的张狂倨傲,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青年气笑了。怪笑两声,老江湖却不吱声。
年纪大了,自是讲派头,亲自下场,对他来说就掉份了。
身边自然有懂眼色的人,看他暗示,来当这个出头鸟。
使着两把双锤的壮汉,身高不显,体积却是常人的两倍,双锤一撞,发出一声闷响,瓮声瓮气的对着姬清喝问:“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凭你也敢做老子的主?老子七岁杀人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尿尿泥呢。”
他话落,周围就是一众给面子的哈哈大笑,极为的奚落下人脸面,但神情却没有一丝放松警惕的盯着姬清。
姬清没有撩起眼皮,嘴角微微掀了掀,不到一半似是就提不起劲:“是吗?我倒是没杀过人,也没见过血。前几日,倒是有几个人命,可以算在我头上,动手的也不是我。杀人这种事,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动动嘴皮子就够累人了,有的是人替你做,实在犯不上亲自来。”
底下一阵冷嘲热讽的嗤笑,不等他们说什么,姬清就抬眼看向了说话的壮汉:“比如你。”他的手指轻轻一点,懒懒的,“只要个舌头就好了,毕竟只是一条不懂该冲什么人叫的狗。”
姬清身后木讷不动的下人,突然动了,下一刻,就见那壮汉像一个破布麻袋被人踩在脚下,瘦削面目模糊的下人,麻木的在他下巴上一扯,不知如何操作的,那嘴角尚还勾着几分冷笑的独眼中年人面前的桌子上,就摆了半截鲜血淋漓的软肉。
惊呼只有一瞬,之后就是更为敌意凶恶的敌视。
空气却沉默下来,只有那壮汉死猪一样打滚,喉咙忍痛的狂呼。
姬清轻轻的,阴冷的觑着那独眼中年男人:“第一次见面,这下酒菜,可合乎心意?”
那中年男人,桀桀一笑,面不改色的把那软肉放进嘴里,似是津津有味的咀嚼几下,就吞咽了,面上带几分变态的享受红晕:“好极好极,却是不够。”残忍的眼睛死死的盯上面前的姬清。
这一幕,正常人都要看吐了,当前所有人却都没有太大反应,就是有,也是隐隐离那独眼中年人远了些。
姬清慢慢笑了,说不清是几分嘲弄还是什么意思。
“知道官场上这些玩弄笔杆子的老爷,为什么看不起你们这些江湖草莽吗?便是卖命,得人看重,也比不过书生谋臣。就因为,你们没脑子,听不懂也看不懂人话。主子使唤,都不得心意。”
这种拉仇恨的话一出来,都是血气方刚,一言不合就喋血街头的亡命之徒,谁受得了?
“我杀了你!”此起彼伏。
姬清身后只有两人,就再是高手,能保得了他?
那独眼中年汉子都忍不得:“老子今日就替你老子教教你怎么学人说话。”
姬家,姬清还是普通人时候的姬家,那个世界顶级的古武世家豪门是讲究以武入道的。
姬清的根骨资质都平平,只是个普通人,那时候,他在灵力枯竭的世界,反其道而行之,钻研的都是早被束之高阁,列为禁术的灵修一类东西,堪称都是邪门歪道。
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当他死后,一切的规则,就改写了。
他在每一个世界,灵魂端坐在系统空间的王座上,这被设计过的用来走剧情的身体,每每都要降低下调个50%左右,好来承载他越来越强盛的灵魂。
这一世的剧情安排,他本该是武功平平的,在焚莲那样的顶级高手手下,走不过几招,对付这些乌合之众,其实并不难。但实际上,当焚莲没有如同天道预示的剧情,废掉他后,姬清再去接触此界的武学,就觉得招式更为精妙,领悟起来却并没有多难。
武学对姬清的吸引力并不大,也很无用。天道请他来完善因果剧情线,是不可能叫他杀掉自己世界的重要人物的,他就是突然邪功大成,也不可能一刀结果了焚莲。
比如,第一个世界的主角攻,姬清当时那一刀,无论力度还是角度,正常人不死也重伤。但结果主角攻无事,却是他死了。
姬清并不意外,也不介意,他那一刀本也只是个态度而已。毕竟捅在心上,扎进灵魂魔念里的刀,可比身体上的伤,严重多了。
这一次,他就是突然习得无上绝学了,也不可能对焚莲他们做出什么。既然如此,也没必要更改人设,突然化身绝世高手。
那么眼前这局,他要怎么破呢?
第43章 武侠世界的阴险小人性冷淡8
对付这帮乌合之众, 其实也简单, 这帮人是绝对不可能心服口服的, 谁来掌管都不可能。他只要花重金请人让他们不得不服就行了。只要旭王承认了他的鸦首身份,他就有的是办法,叫这些人分而化之,归为己用。
原主父亲不过是个县令, 却不但能博得清明声望, 还能叫他二十年来骄横跋扈,不过是因为家里虽不显,宗族内却有人在高位,母家更是财力强盛。
只不过,他虽然可以不动手, 靠手下这两人立威,但这两个人都只是暂时受雇于他而已, 威要立下来, 这些人怕的就必须得是他,亲自动手的, 也只能是他。
姬清叹息一声, 毫无波动,把那茶壶的水浇到手上,冲洗那沾染上的一点血色。
他的脚下,方才那还要教他说人话的独眼中年男人,抽搐着躺在血泊里,虾子一样弓着身, 已经进气多出气少,却还是没咽下最后一口气。
独眼男人已经是瞎眼男人了,他泛着幽光的铁钩子,正捅进他完好的另一只眼里,勾出的肉球,此刻被塞进他自己的嘴里。
姬清擦干净手,凶狠平静的脸上,微微挑眉,矜傲张狂的问:“我来之前,听说毒龙眼成名二十多年,冠以佐人肉下酒为出名。就不知他自己这颗著名的眼珠子味道怎么样?这次的下酒菜,够、是、不、够?”
姬清的目光再次逡巡了一遍院中的豪杰,狠厉,邪肆,那种从骨子里压抑着某种戾气杀意的阴冷,足以叫这些刀口舔血的汉子们心惊。
果然,越是肉食者,居于庙堂的圈子里,养出的崽子,看起来越是人模人样,骨子里越是心狠手辣,变态起来,比任何一个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都狠,都毒。
但,论起耍狠凶残,在朝不保夕,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江湖人那里,这是惯常了的事,他们做的最多的,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毒龙眼败的太快,太惨,固然叫人警惕,但在某些人看来,也未必有多觉得毒龙眼有多厉害。
普通的江湖人可以低头、可以拜,求的是富贵荣华,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命冒险,某些百尺竿头的人,却是不能退,退了等待他们的就是日暮西山。
“阁下好手段,在下不才,也想讨教几招。”先站起来的,是那面带三分笑意的年轻人,举止看起来很有章法礼仪,应该是出自某个江湖名门正派的作风。
“樊雷,特来赐教。”这是那面容阴冷,略有几分苍白的汉子,形容冷淡瘦削,却是在场诸人中,气度最为持重大气的。
姬清不紧不慢的鼓了三下掌:“不急。”
门外又进来两人,抬着一个重重的箱子,气喘吁吁的到他面前。
姬清手指随意的滑过箱顶,姿态温柔,像剑客擦拭他的剑一般,轻轻揭开箱子。暗沉沉的金条码得整齐,静静的躺在那里。饶是有所猜测,众人也不由倒吸一口气。
姬清拿起几根金条,随意的抛洒在空中:“我这个人,实在是讨厌打打杀杀的很,一不小心就弄上一点血腥气,难闻极了。这样吧,简单点,你们识时务的,就跪地效忠,那些还想赐教的,不若一起打完了,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