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二号才意识到,他和莉莉上一次进食竟然还是昨天中午,金丝雀号不愧是上等人专列飞艇,连餐厅也是五星级的。以致现在回忆起昨天中饭的二号感觉自己的胃难受起来。
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近二十四小时里的变故给打击傻了,二号扶着额头叹了口气,转身打算出去。
“等下,”撒喊住他,“把你手里的棍子留下来。”
二号一愣。
他这才发现,之前那根被布条缠绕的长棍他竟然没有在逃亡时丢下,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一直把这东西拿在手里。再一次确定自己被打击傻了后,二号把棍子丢到一边,又叮嘱了撒几句,像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关上门前,他回过头看了房间最后一眼。
撒坐在床边,向着他挥手告别,笑容非常乖巧。
应该没问题,二号想。旋即关上门离开了。
这个旅店属于某个灰道老大,算是三不管地带,将那两个人放在里面应该很安全。和他们相比,倒是二号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
之前的悬赏令表示,光是提供他的正确消息,都有可能获得五百万的奖金。二号已经懒得计算要是抓住他或是杀了他奖金能有多少了,少说能上千万吧,大概能吸引来一大群赏金猎人。更别说可能伴随悬赏而来的背叛和出卖,那才是最危险的东西。
幸好的是,这种事暂时不可能在他和他两个同伴之间发生。
但他至少要搞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就背负上了这么大一个悬赏。
二号先从吧台后老人那里买了一瓶三无牌遮阳霜。这玩意儿不仅能调度他相对于白人来说过于醒目的肤色,而且还能发出一种特殊的场,可以模糊摄像头拍到的画面。
他在盥洗间里将遮阳霜抹遍了全身,又用清水将乱翘的头发压下去。然而这还是不够,二号对着盥洗间的镜子打量自己的脸,重点放在眼角边那道十字伤疤上。
太醒目了。
这种伤疤可不是遮阳霜能覆盖的,二号凑近镜子瞧了瞧,叹了一口气,最后一拳打在自己脸上。
几分钟后,一个衣衫不整吊儿郎当,顶着两个被揍出来黑眼圈的混混从快餐厅正门走出去,来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焕然一新”的二号汇入人流,如一滴水汇入海洋,旋即还随手从路人身上摸了个终端机。他十分熟练地绕过了终端机各种数字密码指纹密码,打开了全息光屏,然后进去浏览器,进去新闻版面。
新闻版面的头条果不其然是二号放大的照片。
二号淡然地点了进去,一目十行扫过那些描述性的文字。
……十恶不赦的凶犯,一周前谋杀了深兰集团董事长,然后在昨天伙同其团伙抢劫金丝雀号飞艇,造成金丝雀号机组人员和乘客共计一百三十一人身亡,十六人失踪……”
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什么,二号翻到下一页。
又一张照片出现在二号眼前。
他猛地停下脚步。
那张照片,属于那个极爱脑补,对二号非常热情的金丝雀号老好人机长。
——是机长倒在血泊中,表情狰狞的头颅。
另一边,灰道旅店房间里,撒面对这哭闹不已的莉莉,忧愁地垂下眉梢。
“饿了吗?再忍一下好不好?二号很快就回来了……别哭了看我给你变戏法!”
撒双手一拍,变出一朵娇艳欲滴的鲜红月季花。
莉莉抓住花朵就往嘴巴里送。
“这个不能吃!”
经过了一番战斗,撒无语地将自己变成花朵的羽毛抢回来,他叹了一口气,和一岁半的莉莉小姑娘对视。
小姑娘皱着脸扁着嘴,要哭不哭。
“好吧,我们去找吃的好了,”一秒后,撒愉悦地决定将二号的叮嘱忘记,“事先可说好,你可不能在二号面前出卖我。”
莉莉疑惑地呀了一声,而撒打开窗户。
风吹着纱帘飘扬起,撒转过身去抱莉莉,眼角瞥到放在门边的破布缠绕的长棍。
想了想后,祂把这东西拿上。
然后,银发的神明抱着小女孩,从窗户跳了出去。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能听到风吹窗帘发出的簌簌声。
十分钟后,房门被人敲响。
作者有话要说:
生命不息,坑人不止(。
第10章 荷包花 4
门里毫无动静。
下一刻,灰道旅馆的客房门被嘭的一声撞开。
“警察!举起手!”
一群穿着冲锋衣的防暴警察涌进了这个房间,他们掀起床单,打开衣柜,翻开马桶盖,到处寻找,却没有找到他们的目标。
“人呢?!”昆警探听到乱糟糟的喊声,“快找快快快快快!”
四十多岁的警探小声咳嗽着走进了房间,他没有向那群臭小子一样到处翻动,好像他们的目标不是大活人而是个钻戒一样。警探先生只用了一眼,就指向了阳光中飘扬着白纱的窗户。
“调外面的摄像头。”昆吩咐新人。
新人连忙去调录像了,下面上来的是旅店吧台的老头。老头被数个身强力壮防暴警察反扭着双臂送到昆警探面前,后面跟着拿着锅铲和大勺当武器的厨师们。
穿着白衣服的厨师们和穿着黑衣服的警察们在门前走廊上对峙,昆叹了一口气,俯下身体,和还没有他一半高的小老头对视。
“我就问一个问题。”昆说。
“亚德利先生是不会宽恕你的。”老头的眼神像是要从昆脸上咬下一块肉。
“哦,下次见到亚德利先生,我会向他道歉的,”昆不以为意,“我知道刚才有两个人带着一个小孩来投宿,然后那个黑头发的离开了,留下银发的和小孩在房间里,你有看到银发的和小孩去哪里吗?”
老头瞪着他,半晌笑了笑。
“我不告诉你。”
昆起身,摇了摇头,“放了他,他也不知道目标去了哪里。”
防暴警察们非常不甘心地将老头放开了,老头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带着他的手下转身。当他走远时,昆听到他在嘟囔着纳税人什么赔偿金什么,只能哭笑不得。
另一边的新人已经用终端远程登录了公安署系统,从中调出了旅馆窗户对面的摄像头录像。昆接过新人递过来的终端,两个人凑到一起,滑动录像的时间标。
“十一点三十三分五十四秒,这是他们进去旅店的时间,就从这里开始。”昆指点新人说,“看这个窗户……嗯,这个人影应该是二号,哦,他把窗帘拉上了。”
他们等待了大概十几分钟,终于又看到窗帘再一次被掀开,甚至连玻璃窗也被打开了。就像昆猜测的那样,他们的目标之一跨过窗棂,从这三楼窗户向外一跃而下。
问题是……
“为什么只有被目标挟持的这个小孩?!”新人叫出来。
录像上,穿着脏兮兮小裙子的金发女孩咯咯笑着,像是被人从房间里扔出来一样掉下楼。这个画面足够惊悚了,然而接下来的画面更加惊悚。掉下去的金发女孩并没有如新人猜测那样摔成马赛克,当她掉到某个高度时,她突然就不往下掉了。
新人君顿时有检查一下程序,看自己是不是进错了网站的冲动。
她的老师倒没有和她一样惊讶,昆警探紧皱着眉,沉思片刻后点了点终端,放大了画面。
被放大的画面显得有点模糊,却足够两人看清楚小女孩裙子上不自然的皱褶,新人在心里默默画了一下,觉得金发女孩要是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抱着的话,就能够解释这画面了。
“隐形衣吗?”新人问。
现代社会的公众场合完全没有隐私可言,因此某个名为隐形衣的发明应人们的需求发明出来,实物是一种特殊的布料,能折射光线,使穿上它的人在各种摄像头中如同隐形,不过那种布料最多也只能骗骗分辨率不高的摄像头,因为光线被折射后,穿着隐形衣的人无法非常自然地融入周围环境,很多连人眼都没法瞒过。
录像中的景象的确像是一个穿着隐形衣的人所为,也只能这么解释。
但是对昆这种奋斗在罪犯前线,和隐形衣这些玩意儿斗智斗勇几十年的老警探来说,这个录像依然有点不同寻常……他从来没有见过效果这么好的隐形衣,就像是那个人真的完全隐形了一样。